八(鄭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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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像流水一樣涓涓而去…… 轉眼間,我到這座塞上的古城已經七八個月了。

     這座城市位于毛烏素沙漠和黃土高原接壤的地方。

    有趣的是,城南是黃土高原連綿不斷的山嶺,城北就是一望無際的毛烏素大沙漠。

    如果站在明代建築的古城牆上,一眼就可以看到兩種不同的地貌。

    而這座城市就像一枚圖章壓在一張介紹信的下聯中間疑上。

    不論是黃土高原還是毛烏素沙漠,所能展現的全是一片黃顔色。

    據說黃色在生活中表示幸福,可在這大自然中卻是荒涼的象征。

    夾在黃土和黃沙中間的這座城市磚瓦建築的房屋居多,呈現出一片灰蓬蓬的景象。

    可愛的綠顔色隻是在城西那條河的兩岸才能看得見。

    那裡除過濃密的楊柳樹帶,甚至還有碧綠的稻身田。

    沒有哪裡的綠色比這裡的綠色更惹眼——因為和這綠色形成對比的是大片大片的荒涼。

     我來這裡後方知,這座城市曆代都屬于邊防重鎮。

    在古代,出這城,就到了當年所說的“胡馬之地”。

    這裡連年都曾在兵戰之中。

    在那漠漠的黃沙之下,誰知道掩埋着多少人屍馬骨。

    那時候,走出這城市,也就是本地民歌唱的《走西口》——大概就是到包頭一帶吧。

    遙想當年這深切而凄婉的歌聲,如訴如泣如祝福,曾經和那單調的駝鈴一起伴着寂寞的旅人,走過了那茫茫的、沒有盡頭的大沙漠…… 現在這城市是一個地區的所在地。

    它管轄的版圖有台灣省那麼大,人口約二百萬左右。

    住在這城市的居民大概有六七萬人。

    無疑,這座古城現在已經變成向沙漠進軍的前哨陣地。

    再往北走,已經是蒙漢民混居的世界——那裡已經是毛烏素大沙漠的腹地了;幾十裡路上看不見一棵樹,我不見一個人的蹤影……我畢業後被分到了地區林業局。

     我很快就愛上了這地方。

    它的傳奇色彩,它的浪漫情調,它的廣闊而荒涼的大地,正是一個熱血青年理想的樂園。

     但我前一段的日子過得卻并不快樂。

    這倒不全是因為薛峰——一想起他,仍然叫人痛苦不堪。

    盡管我們一直通着信,保持着聯系,但我們終究已經遠隔萬水千山。

     我的不快樂主要是由于自己的工作。

     我初來這裡後,沒有人重視我。

    一些重要的工作領導也不讓我做,怕我幹不了,因此基本上一直處于打雜狀态。

     後來,又讓我去整理林業局的檔案。

    這些檔案從一九五五年開始,各種類别混在一起,堆得像小山一樣。

    技術、計财、辦公、業務、文書等等,多年來沒人好好管理,現在如同亂麻一團。

    我得分類,換封面皮子,搬到太陽底下曬發黴了的部分,整天搞得頭昏腦脹。

    除過吃飯,我整天鑽在檔案室裡,單位上甚至于了還有我這麼個人。

     後來,有一件工作終于輪到了我。

     林業局根據省上有關部門的指示,準備在一個沙漠農場大面積試驗種植一種固沙植物花棒。

    同時還準備試栽一些桑樹苗——有史以來,桑蠶可從來沒在那個地方出現過。

     這工作無疑具有重大的意義。

    當然,主要的勞動要依靠那個農場來完成。

    但局裡需要抽調一個幹部去那裡,既是這項工作的領導者,又是技術指導——實際上是由這個人去主持兩項重要的試驗項目。

    沒有人願意去。

    因為那地方已到了大沙漠的腹地,離這個城市少說也有二百多裡路。

    至天生活條件,無疑是極其艱苦的。

    而且實際上,這兩項試驗是需要它的主持者長年累月呆在那裡的。

    領導找了局裡許多技術幹部,所有人都以一些堂皇的理由拒絕了。

    領導本身當然也不願意去。

     這正是我的機會! 我乘虛而入,去向領導請戰。

     正副局長都瞪大眼睛看我。

    他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黃毛丫頭竟要求去完成這麼重要的工作。

     但他們還是被我感到了,加之又沒人去,因此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