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流變隐喻篇 第47章 今天可是星期五?

關燈
慢慢睡吧!”他說,“輪班睡好了。

    我大概天亮時分睡一點點。

    那時就在沙發上睡,毛毯什麼的能借用一下?” 我把雨田政彥用的那條毛毯和輕型羽絨被、枕頭拿來,在沙發上鋪好。

    免色道謝。

     “要是可以,威士忌是有的……”我慎重地問。

     免色斷然搖頭:“不,看樣子今晚最好不喝酒,不知道會有什麼。

    ” “肚子餓了,廚房冰箱裡的東西請随便吃就是。

    沒有了不得的東西,無非奶酪和椒鹽餅幹什麼的。

    ” “謝謝!”貨币戰争在線閱讀 我把他留在客廳退回自己房間。

    換上睡衣,鑽進被窩,關掉床頭燈趕緊睡覺。

    然而怎麼也睡不着。

    困得要死,而腦袋裡卻有小飛蟲高速振翅盤旋那樣的感觸,橫豎無法入睡。

    這種情形偶爾是有的。

    無奈之下,我打開燈爬起。

     “怎麼樣?不能順利入睡吧?”騎士團長問。

     我環視房間,窗台那裡坐着騎士團長。

    身上是一如往常的白色裝束,腳上是式樣奇特的尖頭鞋,腰佩一把袖珍劍。

    頭發整齊束起。

    樣子依然同雨田具彥畫中被刺殺的騎士團長一模一樣。

     “睡不成啊!”我說。

     “因為發生了很多事。

    ”騎士團長說,“人嘛,都很難心安理得地入睡。

    ” “見到你可是久違了啊!”我說。

     “以前也說過,久違也好睽違也好,理念都理解不好。

    ” “不過真是正好,有件事想問你。

    ” “什麼事啊?” “秋川真理惠今天早上開始下落不明,大家都在尋找。

    她究竟去了哪裡呢?” 騎士團長側頭沉思片刻,而後緩緩開口了:“衆所周知,人間界是由時間、空間、蓋然性三種要素規定的。

    理念之為理念,必須獨立于三種要素中的任何一種。

    故而,我不能同它們發生聯系。

    ” “你所說的讓我一知半解,總之是不知道去向的吧?” 騎士團長對此沒有反應。

     “還是說知道而不能告訴呢?” 騎士團長顯出為難的神情,眯細眼睛。

    “并非我回避責任,但理念也有般般樣樣的制約。

    ” 我伸直腰,定定注視騎士團長。

     “知道嗎?我不能不救秋川真理惠。

    她應該是在哪裡求助。

    哪裡不知道,大概是誤入輕易出不來的地方。

    我有那樣的感覺。

    問題是去哪裡、怎麼辦才好呢?現在摸不着頭腦。

    不過這回她的失蹤,我認為雜木林那個洞以某種形式介入其中。

    說是不能說得頭頭是道,可我心中有數。

    而你長期被關在那個洞裡。

    至于為什麼被關在那種地方,情由我不知道。

    但反正是我和免色先生使用重型機械挪開沉重的石堆打開洞口,把你放到外面。

    是吧?因此你現在才能在時間和空間中任意移動,或隐形或顯形随心所欲。

    我和女友的性·愛也看得盡情盡興。

    事情是這樣的吧?” “噢,大體正确無誤。

    ” “那麼,怎樣才能救出秋川真理惠,不敢叫你具體告知救出方法。

    因為理念世界似乎有林林總總的制約,不敢強求。

    可是給一兩個提示什麼的總還是可以的吧?考慮到諸般情由,這個程度的善意有也無妨的吧?” 騎士團長深深歎了口氣。

     “僅僅迂回暗示是可以的。

    畢竟不是要求我立即結束種族清洗啦制止全球暖化啦拯救非洲大象啦那類高大上的東西。

    作為我,是想讓可能關在狹小黑暗空間裡的十三歲少女重返普通世界的。

    僅此而已。

    ” 騎士團長久久一動不動地抱臂沉思。

    看上去他心中有某種困惑。

     “好!”他說,“既然話講到那個地步,也怕是奈何不得的,給諸君一個提示好了!但是,其結果可能要出若幹犧牲,那也不要緊嗎?” “什麼犧牲呢?” “那還無可奉告。

    但犧牲怕是難以避免的。

    比喻性說來,血是必須流的。

    是那樣的。

    至于那是怎樣的犧牲,日後遲早明白。

    或許有誰必須舍身亦未可知。

    ” “那也不要緊,請給予提示!” “好!”騎士團長說,“今天可是星期五?” 我看一眼床頭鐘:“嗯,今天仍是星期五。

    不,不不,已經是星期六了。

    ” “星期六上午,亦即今日中午之前,将有一個電話打給諸君。

    ”騎士團長說,“而且有誰找諸君做什麼。

    無論有什麼情況,諸君都不得拒絕!明白?” 我将他說的機械性重複一遍:“今天上午有電話打來,誰要找我做什麼,不能拒絕。

    ” “所言正确。

    ”騎士團長說,“這是我能給諸君的唯一提示。

    不妨說,這是區别‘公共話語’與‘私人話語’的一條底線。

    ” 作為最後一句話說罷,騎士團長緩緩遁形。

    意識到時,窗台上已沒了他的形體。

     關掉床頭燈,這回睡意較快來臨。

    腦袋裡高速振翅盤旋的什麼已經斂羽歇息。

    入睡前想了火爐前的免色。

    想必他要把火守到早上,獨自思考什麼。

    至于早上到來之前一直思考什麼,我當然不知道。

    不可思議的人物。

    不過自不待言,即使他也活在時間、空間和蓋然性的束縛之中,一如世界上其他所有人。

    隻要我們活着,就無法逃脫那一限制。

    可以說,我們無一例外地活在上下四方圍着的硬牆之中。

    大概。

     今天上午有電話打來,誰要找我做什麼,不能拒絕。

    我在腦袋裡再度機械性重複騎士團長的話。

    而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