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顯形理念篇 第8章 改變形式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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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gindisguise。

    當然,相反的東西世上也怕是有的,在理論上。

    ” 在理論上——我在腦海中重複一遍。

     “千萬留意才好。

    ”他說。

     留意。

    我說。

     翌日一時半她來到這裡。

    我們一如往常,當即在床上抱在一起。

    行為進行中,兩人幾乎都沒開口。

    這天午後下了雨。

    就秋天來說,可謂罕見的短時驟雨。

    簡直像盛夏的雨。

    乘風而來的大粒雨珠出聲地叩擊窗玻璃,雷也多少打了,我想。

    厚墩墩的烏雲前仆後繼通過山谷上空。

    雨戛然而止之後,山色整個變濃。

    不知在哪裡避雨的小鳥們一齊飛了出來,唧唧喳喳撒歡兒叫着到處找蟲子。

    雨停成了之于它們的開飯時間。

    太陽從雲隙間露出臉來,把樹枝上的雨滴照得閃閃爍爍。

    我們一直陶醉于做·愛。

    下不下雨幾乎沒有理會。

    常規行為大緻結束時,雨幾乎同時停了。

    就好像等待我們似的。

     我們仍光身躺在床上,裹着薄被說話。

    主要是她說兩個女兒的學習成績。

    大女兒學習用功,成績也相當好,是個沒有問題的老實孩子。

    而小女兒頂頂讨厭學習,總之整天不挨書桌。

    但性格開朗,長相漂亮得不得了。

    天不怕地不怕,很得周圍人喜歡。

    體育運動也做得來。

    是不是索性放棄學習,當個什麼明星為好?往下也想把她送進培養兒童演員的學校試試…… 想來也是不可思議。

    居然躺在相識僅僅三個來月的女性身旁傾聽她講見都沒見過的她的女兒,就将來出路都跟她商量了,而且是以兩人都一絲不挂的姿态。

    但心情并不壞:偶爾窺探不妨說幾乎一無所知的某人的生活、同往後基本不大可能有往來之人得以部分接觸。

    那些場景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

    她一邊說着什麼一邊擺弄我變軟的陽具。

    那東西很快一點一點再次帶有硬度。

     “最近是在畫什麼吧?”她問。

     “倒也不是。

    ”我老實回答。

     “就是說創作欲沒怎麼上來?” 我含糊其辭:“……可不管怎樣,明天得着手做受人委托的事了。

    ” “你受委托畫畫?” “是的,我也要偶爾賺錢才行。

    ” “委托?委托的什麼?” “肖像畫。

    ” “沒準是昨天電話中說的免色那個人的肖像畫?” “正是。

    ”我說。

    她的直覺分外敏銳,每每讓我吃驚。

     “所以你想就免色那個人了解點什麼?” “眼下他是謎一樣的人物。

    倒是見面交談了一次,但根本搞不清是怎樣一個人。

    自己馬上畫的是怎樣的人物?作為畫他的人多少有些興趣。

    ” “問他本人不就行了?” “問也可能不會如實告訴的。

    ”我說,“告訴的可能隻是對自己有利的。

    ” “我也可以給你查一下。

    ”她說。

    指環王小說 “有什麼手段?” “多少有一點也不一定。

    ” “網上可是無影無蹤的喲!” “若是野道(5),網是派不上用場的。

    ”她說,“野道有野道的通訊網。

    比如敲鼓啦往猴脖子上系信什麼的。

    ” (5)原文為“ジャングル”,原指密林、原始森林或暴力場、冷酷競争場。

    根據文中語境,此詞似指主婦之間私下相互交流小道消息的傳播渠道。

     “野道我可不清楚啊!” “文明機器不能很好派上用場的時候,或許就要試試鼓和猴的價值。

    ” 我的陽具在她輕柔忙碌的手指下恢複了足夠用的硬度。

    随後她貪婪地巧用唇舌。

    一段意味深長的沉默時間降臨到我們中間。

    鳥們鳴啭着忙于追求生命活動,我們在那當中第二次做·愛。

     中間夾着休憩的長時間做·愛結束後,我們下床以惓慵的動作從地闆上拾起各自的衣服,穿在身上。

    而後出到陽台,一邊喝着溫吞吞的香草茶,一邊眼望那座建在山谷另一側的白色混凝土大房子。

    我們并坐在褪色的木制躺椅上,把含有新鮮濕氣的山間空氣深深吸入胸中。

    從西南面的雜木林間可以望見碧波粼粼的一小塊海——浩瀚太平洋的微乎其微的碎渣。

    周圍山坡已然染上秋色。

    黃色與紅色精緻的層次感。

    其間夾進一塊常綠樹群的綠色。

    那種鮮豔的組合使得免色氏公館混凝土的白色更加鮮豔奪目。

    那是近乎潔癖的白,仿佛往後不會受到任何污染、任何貶損——風雨也好塵埃也好甚至時間也好。

    白色也是顔色的一種,我無謂地思忖。

    顔色絕不會失去。

    我們在躺椅上久久緘口不語。

    沉默作為極為自然之物存在于此。

     “住在白色公館裡的免色君,”良久她這麼開口了,“總好像是一篇快樂童話的開頭,是吧?” 但是無須說,我面前安排的不是什麼“快樂童話”。

    可能也不是改變形式的祝福。

    及至明了的時候,我已經後退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