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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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天早晨我在住所裡驚醒過來,我在床上坐起身來,環顧着這個陌生的房間。

    窗外,紐約的街道上許多人在忙忙碌碌。

    是我的想象,還是空氣中真的彌漫着緊張的氣氛,飄到我窗邊的談話聲真的帶着興奮和激動?如果這并不是我的想象,那麼,這和今天城裡要執行的死刑有關系嗎?今天他們要絞死…… 康納,這是他的名字。

    是齊歐給他取的名字。

    我不禁疑惑,如果我們能一起帶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事情可能會變得有多麼的不同。

     他還會叫康納嗎? 他還會選擇刺客的道路嗎? 而如果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不,他不會選擇刺客的道路,因為他的父親是一位聖殿騎士,那麼除了一個讓人憎恨的人、一個意外和一個雜種之外,這又把我變成了什麼呢?一個忠義兩難的人。

     可這個人也已經下定了決心,他不會讓自己的兒子死去。

    至少今天不行。

     我穿上衣服,但并沒有穿平時的衣物,而是披上了一件帶兜帽的黑色長袍,我把兜帽拉過頭頂,然後匆忙趕到馬廄,找到了我的馬,接着策馬奔向刑場。

    泥濘的街道上擠滿了人,驚詫的市民紛紛跑開,給我讓出道路,他們朝我揮舞着拳頭,又或是在帽檐下瞪大了眼睛。

    我疾馳而過,朝着人群變得密集的地方奔去,随着絞刑即将開始,圍觀者已經聚集起來。

     我策馬而去的時候,心裡想知道我究竟在做什麼,可随即又意識到其實我并不知道。

    我隻知道此刻我心中的感受,那感覺就仿佛我一直在沉睡着,但突然間,我醒了。

     二 絞刑台上,絞架正等待着下一個犧牲品,與此同時,不少人卻期待着今天的娛樂。

    廣場周邊都是馬匹和馬車,許多人爬上馬車,想看得清楚一些:看上去怯懦的男人、臉上憂心忡忡,容色憔悴的矮個子女人、還有肮髒邋遢的孩子。

    有些旁觀者坐在廣場上,其他人則在周圍轉來轉去:成群結隊的女人站在一起竊竊私語,男人從皮酒囊裡暢飲麥芽酒或是葡萄酒。

    他們全都是來看我兒子受刑的。

     廣場一邊,來了一輛兩側都有士兵護衛的馬車,我瞥見康納就在裡面,滿臉笑容的托馬斯·希基先跳了出來,随後他把康納也拽下馬車,而且嘲笑他:“你沒想過我會錯過你的告别聚會吧,對嗎?我聽說華盛頓也要親自出席呢。

    希望他身上别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康納的雙手綁在身前,他憎恨地瞪了托馬斯一眼,再一次,我為他身上能找到這麼多他母親的影子而感到驚奇。

    但是,除了蔑視和勇敢之外,今天他身上還帶着……恐懼。

     “你說過會有一場審判,”他厲聲說道,同時托馬斯粗暴的推搡着他。

     “恐怕叛徒不用審判。

    李和海瑟姆都安排妥了。

    你要直接上絞架了。

    ” 我身上發冷。

    康納要帶着我簽署了他的死刑令的想法走向死亡了。

     “我今天不會死,”康納驕傲地說。

    “你就不一定了。

    ”但他是扭着頭說的,因為護送馬車抵達廣場的衛兵正用槍柄戳着他走向絞架。

    刑場的喧鬧聲越來越大,同時分成兩邊的人群紛紛伸出手來,想要抓住他、毆打他,把他踢倒在地。

    我看見一個眼中帶着忿恨的男人正揮拳要打他,我和他的距離非常近,足夠我搶在他動手之前抓住他的拳頭,我使勁把那男人的手臂擰到他身後,然後把他摔倒在地。

    他怒火騰騰地擡頭看着我,但看見我在兜帽下瞪着他的眼神讓他停止了動作,他爬起身來,緊接着就被激動混亂的人群卷走了。

     與此同時,康納已經被推到了遠處,伴随着人群裡各種複仇般辱罵的攻擊一道前進,我隔得太遠,沒法阻止另一個男人猛沖上前抓住了他——但我近到足夠看清他兜帽下的臉、近到足夠從嘴唇的動作讀出他說的話。

     “你并不是一個人。

    需要的時候,你隻要喊一聲……” 那是阿基裡斯。

     他是來這兒救康納的,康納回答道:“别管我——你得去阻止希基。

    他——” 但随後他就被拖走了,我在腦海裡替他說完了那句話:“……打算刺殺喬治·華盛頓。

    ” 正說到他,他就到了。

    總司令帶着一小隊衛兵抵達了刑場。

    當康納被拉上絞刑台,劊子手把絞索套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人群的注意力都轉到了廣場的另一頭,華盛頓被領上後方的一座加高平台,即使是現在,那裡的衛兵們仍然粗暴地将人群一個不留地擋在外面。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