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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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可以肯定了:維爾庫是在我們第一次遇見尼爾夫婦以後出現的。

    這個事件發生在此後的第二個星期裡。

    我們還沒有和尼爾夫婦再次見面。

    在給他們打通電話,他們約我們見面之前,有十幾天過去了。

     “事件”,這個字眼用在這兒仍然不合适。

    我們本該料到維爾庫遲早會在我們的生活中出現。

     陽光燦爛的早上,我們總是到阿爾薩斯·洛林公園裡靠近滑梯和秋千的長凳上去看報。

    至少在那兒我們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作為午餐,我們就到法蘭西街的咖啡館去買三明治。

    然後乘汽車去西米葉或者海港,再不然去圓形劇場的草地上或是尼斯老城區的街道上散步。

    下午五點,我們到法蘭西街去買幾本舊偵探小說。

    因為實在沒有勇氣回到聖安娜公寓,我們的腳步便常常在海濱大道上徘徊逗留。

     從咖啡館的大玻璃窗望過去,馬塞納博物館花園的鐵門和棕榈樹映着碧空。

    天空時而是清澈的湛藍,時而呈傍晚特有的玫瑰色。

    黃昏降臨時,棕榈樹漸漸化作一片模糊的暗影,随後,被海濱大道和利沃麗街拐角的路燈披上一層清冷的光。

    直到現在,有時候我還去這間酒吧,我從利沃麗街的厚木門走進去,以免穿過飯店的前廳。

    我總是面向朝海的大玻璃窗而坐,正像這天晚上和希爾薇娅坐在一起一樣。

    我們望着玻璃窗,目不轉睛,外面明亮的天空和棕榈樹同裡邊半昏暗的酒吧對照鮮明。

    過了一會兒,忽然一陣不安抓住我,那是一種近似窒息的感受。

    我覺得我們像是關在魚缸裡的金魚,隻能透過玻璃看外面的天空和樹木,永遠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氣。

    隻是随着夜幕降臨,玻璃窗轉暗,我才輕松下來。

    這時酒吧的燈全亮了,在這強烈的燈光照耀下,不安的情緒漸漸消散。

     我們身後,飯店大廳深處的電梯金屬門緩緩滑開,裡面走出從房間裡下來的客人,紛紛來到酒吧在桌旁坐下。

    每一次電梯門無聲地滑開和客人們出現,我都悄悄窺視,好像盯着有節奏而令人安心的鐘擺的移動一樣。

     電梯門再一次打開,現出一個穿深灰色西服的身影。

    我立刻認出來了。

    我甚至沒敢向希爾薇娅做個頭部的暗示,好讓她也注意到正從電梯裡走出來的男人:那是維爾庫。

     他背向我們,朝旅館前廳走去。

    他現在已經出了酒吧的門,被他發現的危險不存在了。

    我對希爾薇娅輕聲說: “他在這兒。

    ” 她保持着冷靜,似乎早就對這個可能性有所準備。

    其實,我也是有所準備的。

     “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他……” 她聳聳肩膀,似乎是說這沒什麼用處。

     我穿過旅館前廳,在入口的玻璃門後面停住。

    他站在路邊散步大道和利沃麗街角有許多供出租的大型車輛的地方,正和一個司機說着什麼。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但我無法看清是什麼。

    也許是個記事本?或是一張照片?他大概請求司機把他送到一個确切的地點,要不就是給他看我們的照片,希望長着石貂腦袋的司機認出我們來。

     不管怎麼樣,那個司機搖了搖頭,維爾庫塞給他一筆小費,然後等紅燈亮時穿過了馬路,邁着懶洋洋的步子,從左邊拐上海濱大道,朝着阿爾貝一世公園的方向消失了。

     在崗白塔大街的一個電話亭裡,我給尼格萊斯科飯店打電話: “我可以和維爾庫先生講話嗎?” 過了一會兒,門房回答說: “旅館裡沒有維爾庫先生。

    ” “有的,我剛才還在酒吧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