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關燈
要一有空,她就偷偷地練字,時不時地用手比劃漢字的寫法。

    你看,現在寫得多好啊!” 磊吉也很吃驚,兩三年工夫,阿鈴已經寫得判若兩人,難寫的漢字也可以應用自如。

    這件事再次讓磊吉慨歎:這些女孩子如果能夠多讀些書,一定不會比那些大家閨秀遜色的。

     雖然從小在鄉下幹農活,不過阿鈴的手啊、腳啊都沒有變形,一點沒有骨節突出。

    胸部豐滿而堅挺,但整個身形又苗條而柔和。

    隻是兩隻腳上生了很大的坐繭。

    以前的日本人,無論男女都會有這種坐繭,磊吉自己也是在書生房間、漢學私塾的琉球榻榻米上一直正襟端坐,那痕迹現在還難看地留在腳上,戰後女孩子們不再那麼守規矩,自然腳上很少會有這種坐繭。

    阿鈴腳上的坐繭顯得有些礙眼。

    還有,她的頭發裡夾雜着很多白發和紅發,這好像和飲食有關系,來到千倉家之後慢慢減少,後來變成了一頭烏黑的秀發。

    阿鈴偶爾回鄉下,家裡人和鄰居們都為阿鈴高興,覺得這頭發的變化不可思議。

     阿鈴天生味覺發達,很會品嘗美味。

    自然,做飯也很拿手。

    她的前輩阿初當時還在千倉家,在京都和熱海之間跑來跑去,廚房就交給了阿鈴,讓她練就了一手關西風味的好菜。

    讓她泡茶,味道也和别人不一樣。

    正因為如此,她自然也就比别人更愛吃。

    磊吉夫婦覺得請阿鈴吃飯很有成就感,總是帶她去好吃的店,一有什麼好吃的總是給她留着,讓她嘗嘗看。

     說到這裡,還有一個小插曲。

    阿鈴來到下鴨家裡試工兩三天之後,一天到主人房間伺候吃晚飯,一進房間,隻見磊吉坐在床上,被子上擺放着餐案。

    餐案是一個塗着朱漆的高腳四方圓角餐案,餐案上和旁邊的盆裡放着幾碟阿鈴從未見過的神秘菜肴。

    那是從木屋町三條路口北面的名為“飛雲”的店裡叫來的中餐外賣。

    都有哪些菜肴已經記不清楚了,大概有海蜇的冷盤、皮蛋、燕窩羹、魚翅湯和東坡肉之類的。

    阿鈴看見磊吉夫婦吃得津津有味,不禁感歎世上還有這麼神奇的食物,于是贊子用湯匙把這些菜肴每樣都夾一些到小碗、小碟裡遞給阿鈴: “阿鈴,你沒吃過這些東西吧。

    嘗嘗看!拿去廚房的話,會被大家看見。

    你就在這裡吃吧。

    ” 于是,阿鈴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嘗到了中餐,據說當時她就想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味的東西,實在是太好吃了。

    以後經常和人講起這次的驚喜經曆。

     磊吉曾經領着阿鈴去河原町朝日會館八樓的阿拉斯加西餐廳。

    一般沒有見過世面的女孩到了這種地方都會驚慌失措。

    可阿鈴因為長得漂亮,被服務生誤認為是大家小姐,所以阿鈴一點沒有發怵,态度非常得體。

    和磊吉面對面就座後,不需要磊吉一一指點,無論是湯的吃法、刀叉的用法,還是黃油刀的處理,餐桌禮儀模仿主人的做法很到位,一點沒給主人丢臉。

    這是一般的女傭很難做到的。

    從那以後,她越發鎮定自若,跟着主人去一些正式場合毫不怯場,同時又沒有裝腔作勢假裝小姐,這個尺度的把握非常自然,恰到好處。

     (1)津島惠子(1926—2012),日本演員。

     (2)式子内親王(1149—1201),平安時代末期的公主,擅長創作和歌。

     (3)素暹法師,東胤行(生卒年不詳)的法名,鐮倉時代的武将、和歌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