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勝利巡演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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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中茶水的熱氣早已散發到冰冷的空氣中,可我雙手仍緊緊地握着茶壺。

    我的肌肉因為冷而繃得緊緊的。

    此時如果有一群野狗來襲擊,我肯定來不及爬到樹上,就會遭到野狗的撕咬。

    我應該站起來,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可我卻坐着,像頑石一樣一動不動。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周圍的樹叢已隐隐顯露出輪廓。

    我不能和太陽搏鬥,隻能看着它一點點地把我拖入白晝,而即将到來的這一天是幾個月來我一直所懼怕的。

     中午,記者、攝影師,還有我的原班陪護艾菲.特琳奇就會湧入我在勝利者村的家中,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從凱匹特出發了。

    我不知道艾菲是否還戴着她那愚蠢的粉色假發,抑或她為這次勝利巡演特意弄點什麼别的怪顔色,就不得而知了。

    即将到來的還有我們的随行人員,在漫長的列車旅途中,有一個團隊專門照顧我的飲食起居,當然也少不了化妝師,他們給我勻脂塗粉,好讓我在公開場合亮相時光豔照人。

    我的設計師也是老朋友西納也在此行人員之列。

    在上屆饑餓遊戲開幕式上,他為我設計了漂亮的服裝,使我在比賽一開始就成了引人注目的焦點人物。

     要是依了我,甯肯把饑餓遊戲徹底忘掉,隻将它當作一場噩夢,再也不提它了。

    可勝利巡演在即,忘掉它是不可能的,凱匹特故意把巡演安排在兩次饑餓遊戲中間,使之帶來的恐懼時時懸在人們的心頭,揮之不去。

    十二個轄區的人們不僅要牢記凱匹特的鐵血政策,而且還要為此慶祝一番。

    而今年,我是這場戲的主角之一,我要一個區接一個區地走下去,去站在歡呼的人們面前,去面對那些在饑餓遊戲中失去孩子的家人——盡管他們内心對我很厭惡,盡管我就是那個殺死他們孩子的人…… 太陽仍固執地升了起來,我也強迫自己站起來。

    渾身的關節都在反抗,左腿已經麻木了,我不得不來回走一走,使它恢複知覺。

    我已在樹林中待了三個小時,可沒心思打獵,所以還是兩手空空。

    對媽媽和小妹妹波麗姆來說,雖然新鮮的野味更好吃,可實際上也無所謂,她們可以在鎮上買到屠宰好的肉。

    可我最好的朋友蓋爾.霍桑一家卻要靠這些獵物過日子,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我開始順着下好的套往前走,這得用上個把小時嘞。

    以前在學校上學時,我和蓋爾下午總有些時間查看下好的套,把捕獲的獵物收好,然後到集市上去賣。

    可現在蓋爾去礦上的煤窯幹活了,而我反正一天閑着也沒事幹,就攬上了這個活。

     這會兒蓋爾肯定正在井下熬點呢,他得先坐上颠得讓人想吐的罐車,下到深不見底的井下,然後在掌子面上挖煤。

    我知道在井下是什麼感覺。

    在學校時,作為基本訓練,我們班每年都到井下去體驗生活。

    我小時候真不願意去,那狹窄幽閉的巷道、污濁的空氣、四下裡一片漆黑,可真夠人受的。

    自從爸爸和另外幾個礦工在爆炸中身亡之後,我連逼迫自己上罐車都很難,每年去井下參觀成了我的一大心事,有兩次我為這事都病倒了,媽媽還以為我得了流感。

     蓋爾隻有在林子裡時才能真正地快活起來,這裡有新鮮的空氣、明媚的陽光,汩汩流淌的清澈溪水。

    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忍受井下的一切的。

    哦……當然,他不得不忍受這一切,因為他要養活自己的媽媽、兩個弟弟和妹妹。

    可我現在有足夠的錢能養活我們兩家人,但他一個銅子兒都不要;我想給他帶點肉都難。

    說實話,要是我在饑餓遊戲中死掉,他不一樣會養活媽媽和波麗姆嗎。

    我對他說,收下獵物等于幫我一個忙,我一天到晚閑着沒事,會發瘋的。

    可即使如此,隻要他在家,就決不收我打的獵物。

    不過還好,他一天在礦上幹十二個小時,給他家送去些獵物總還不算太難。

     最近這段時間,隻有到了星期日才能見到蓋爾,我們先在林子裡碰頭,然後一起去打獵。

    這仍然是一周裡最好的時光,可我總覺得一切都跟從前不大一樣了,以前我們無話不談,可現在在一起卻有些拘謹了,饑餓遊戲甚至毀了我們之間的默契。

    我一直希望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們之間興許能夠回到從前那樣。

    可我心裡又隐隐覺得這是不大可能的,過去的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這次下的套逮到了不少獵物——八隻兔子、兩隻松鼠,還有一隻河狸鑽到蓋爾最會編的那種套裡。

    他是這方面的高手,他會把打好套的繩子拴在彎彎的小樹枝上,逮到獵物時樹枝就會彈起來,别的食肉動物也抓不到;他還把幾根原木搭在小巧的捕獸夾子上,來作為僞裝;他編的魚筐,隻要魚鑽進去就很難逃脫。

    我一邊收獵物一邊想,我永遠都不可能有他那樣的本事,也沒他那種直覺,他總能很好地判斷獵物要從哪兒經過。

    這不僅僅是經驗的問題,而是一種天賦,正如我可以在漆黑的夜晚一箭射中獵物一樣。

     當我往十二區隔離網走去時,天還大亮着。

    像往常那樣,我先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沒有聽到電流通過鐵絲網時低沉的嗡嗡聲;雖然照理說隔離網應該是一直通電的,可我幾乎從來沒聽到過這種聲音。

    我從底下的缺口爬過去,站到了“牧場”上,這兒離我原來的家很近。

    這所房子我們仍保留着,因為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