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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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快吃完早餐的時候齊格勒走了進來,我們再也沒有在前任校長辦公室裡獨處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聯系。

     早餐是由蘋果、堅果、可可和葡萄幹做成的蛋糕,克魯梅爾将其稱為“元首的蛋糕”。

    我不知道是元首發明了這個食譜,還是廚師把元首喜歡的一切都揉到了這個甜點裡向他緻敬。

    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吃過葡萄幹。

     齊格勒站在大廳的入口處,雙腿張開,雙手叉腰,他擡着下巴說:“埃德娜·科普夫施泰因。

    ” 我呼吸一滞,擡起頭,他避開了我的目光。

     大家紛紛疑惑地看着周圍。

    “埃德娜是誰?我們當中沒有人叫這個名字,他什麼意思?‘科普夫施泰因’,剛才中尉是這麼叫的吧?但這是一個猶太人的名字啊。

    ”她們将餐具放到桌布上或擱在盤子邊上,手放在小腹處。

    盡管叉子上還有一塊蛋糕,但艾爾弗裡德還是放下了叉子。

    短暫的猶豫之後,她把蛋糕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起來。

    我被她面不改色的神态驚呆了,她總是這樣,艾爾弗裡德從來不害怕,從來不允許任何人——即使是黨衛軍——傷害她的尊嚴。

     齊格勒在等她吃完。

    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艾爾弗裡德的餐盤空了,齊格勒重複了一遍:“埃德娜·科普夫施泰因。

    ” 我猛地起身,把椅子都撞翻了。

     “不要搶風頭,柏林人。

    ”艾爾弗裡德說完,面朝中尉走了過去。

     “我們走。

    ”他說。

    于是她頭也不回地跟着他走了。

     那天是周六,是回家的日子。

     巴士開走的時候,艾爾弗裡德不在車上。

     “她在哪兒?”萊妮問我,“她今天午餐和晚餐都沒有來吃。

    ” “明天她會跟我們說清楚的。

    ”我試着安慰她。

     “誰是埃德娜·科普夫施泰因?和她有什麼關系?” “我不知道,萊妮,我怎麼會知道呢?” “你覺得他們是不是還在一起讨論恩斯特?” “不,我不這麼認為。

    ” “羅莎,早晨你為什麼突然站起來?” 我轉過頭,萊妮沒有再追問。

    我們都情緒低落,奧古斯丁時不時地從她那一排往我這兒看。

    她頭擺動的姿态好像在說:“不,不可能,我實在沒有辦法相信她是一個猶太人,羅莎,你原來就知道嗎?怎麼說呢,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他們已經發現她了,你知道他們會做什麼嗎?” 第二天,在艾爾弗裡德平常等待巴士的街道上甚至看不見一個可以證明她存在的煙頭。

     到了食堂,他們告訴我們,從周一起元首将離開至少十天,于是我們至少有十天的時間不需要去兵營。

    那個晚上,還有後來的幾個晚上,齊格勒都沒有出現在我的窗口,而我們也沒有任何艾爾弗裡德的消息。

     烏拉在與一群她結交的士兵聊天的時候發現——我不知道海納是否在其中,總之艾爾弗裡德的事已經人盡皆知——破綻是從恩斯特那裡顯露的。

    他在接受審判時說:“你們能相信那個女人的話嗎?你們知道她做了什麼嗎?她曾經帶一個試毒員去一個躲在森林裡的男人那裡堕胎。

    沒人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他為什麼要藏在森林裡。

    說不定他是個逃兵或者是帝國的敵人呢?” 是萊妮告訴恩斯特海克堕胎的事情的。

    她似乎喜歡這種大膽的行為——吹噓自己的見聞,試着引誘别人對自己高看一眼。

    她畢竟信任着恩斯特。

     所以齊格勒去了海克家并審訊了她幾個小時,當他轉而威脅海克的兒子時,她松了口。

    她說:“他在格爾利茨(24)的樹林裡,靠近陶赫爾湖的方向。

    ” 那個男人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證件,但對于保安局的人來說,查明他是一個曾經被取締執照的猶太醫生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他一直以來都成功地逃脫了追捕。

    艾爾弗裡德一直都認識他:那是她的父親。

     艾爾弗裡德的母親是一個血統純正的德國人,她提出了離婚。

    而半猶太人艾爾弗裡德雖然沒有和父親住在一起,卻也一直沒有與他斷絕關系。

    多年前當她還住在格但斯克的時候,他們家的一個朋友把自己的身份證給了她。

    她們用褪色靈把證件上原來的墨水擦掉,改了出生日期,取下證件上原本的照片,換上了另外一張。

    她們還用筆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