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今天晚上，狼沒有辦法入睡。他可以不停地說話，一直到天亮。黨衛軍們一個接一個地打着瞌睡。他們的頭搖晃着搭在手掌上，擱在桌上的手肘不停地抖動着，勉強撐住了腦袋。重要的是，隻要有人，即使隻有一個人還保持清醒，狼今晚就仍不想睡覺，沒什麼原因，他就是不想睡。睡覺是可以欺騙人的，有多少閉上眼睛的人想再睜眼時發現自己永遠都睜不開眼睛了呢？睡眠看起來太像死亡了。“為什麼我們要去相信它呢？睡吧。”媽媽說完眨了眨那隻完好的眼睛。今天下午晚些時候，她的一隻眼睛被打得青腫；她的丈夫更喜歡她顴骨被打紫的樣子：當他喝酒的時候這種情況會更加嚴重⁽¹⁴⁾。“噓，”媽媽說，“你去睡吧，小狼。”但是狼已經知道，他需要一直保持警惕，不可以有一絲一毫的松懈，不然無處不在的叛徒随時準備消滅他。“抓住我的手。”他的媽媽抓住他。“和我在一起。”黨衛軍點了點頭，他正在等着粉末生效，直到元首睡着。他一直在邊上守着，等到元首癱倒下去，他檢查了元首的呼吸：他的嘴巴張大，他像嬰兒一樣睡着了。現在黨衛軍可以離開，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于是隻剩下元首一個人在那裡。死亡正在潛伏，這是無法控制的，這是一個無法征服的對手。我很害怕。你在害怕什麼，小狼？我害怕那個在柏林奧運會上想當衆親吻我的荷蘭大胖子。哎呀，别犯蠢啦。我還害怕那些叛徒，害怕蓋世太保，害怕我的胃會讓我得癌症。來吧，來我這兒，小家夥，讓我替你揉揉肚子，你的絞痛很快就會過去的，你吃了太多的巧克力。毒藥，我害怕有毒藥。但是有我在呢，你不應該害怕這個。我就像母親把奶瓶中的奶倒在手掌上試溫一樣試吃你的食物，就像母親把裝有面糊的勺子貼在嘴上試吃，太燙了，她會吹一吹，吃之前先用上腭試一下。有我在呢，小狼，是我的獻身讓你感覺可以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