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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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坐下來似的,直挺挺地站着。

     “不對,他信上不是叫你去問‘上峰’嗎?‘上峰’在哪兒?”看磨坊的丁老桂說了。

     “我沒收到信,不知道。

    ‘上峰’就是山上的幾個土匪嘛。

    ”梁正支吾地說。

     “你别裝蒜,什麼山上的土匪。

    見你的鬼。

    ”有人高聲怒斥。

     “你怎麼不說呀?”杜為人嚴厲地質問。

     “就是覃俊三叫幹的。

    ”梁正不敢大聲說,随即坐了下來。

     杜為人看了看手表,現在是十點五十分。

    他有所等待似地沉思了一會,然後,站到剛才他講話的地方,環顧着會場。

    會場是喧鬧着的,都為這個案件驚動了。

    幾個小學教師在交頭接耳地議論。

    梁上燕好像是有所悔悟似的跟他的幾個同事議論什麼,大家見到杜為人站到前面來的時候,聲音才一下子靜下來。

    所有的眼睛都注視着這位隊長,覺得特别親切。

    等聲音完全靜下來之後,他才用堅定不移的語調說了: “我們是為了給梁正有個承認錯誤的機會,所以才讓他在大家面前把事情交代出來,好寬大他。

    可是,他到現在還裝糊塗,以為我們都是可欺的。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杜為人看着梁正嚴厲地說,“你們下的賭注全輸了!山上那幾個土匪不是什麼‘上峰’,而是‘上峰’的爪牙!他們的‘上峰’,并不太遠,就在這裡,就在我們身邊。

    ” 一聲霹靂,震撼了整個會場!會場立即騷動起來,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猜疑、驚訝、詢問的聲音此起彼伏。

     杜為人停止了說話,直瞅會場的人,讓大家又靜下來之後,才接着說:“就在這個長嶺鄉!現在,還允許坦白,誰知道的,跟他們有過瓜葛的,自己說出來就能得到寬大。

    ” 杜為人把話說完,望了望大家。

    各人你瞧我我瞧你,不勝驚異,叽叽喳喳的耳語又充滿了會場。

    梁正抱着腦袋不敢看人。

    花心蘿蔔想講個什麼又收回去了。

    徐圖和丁牧也懷着激動的心情等待事态的發展。

    有時,看看杜為人的神情,覺得他有一股力量,操縱着周圍的生活。

     汽油燈的氣不夠了,一個小學教師同一個民兵過來給它打了打氣,光線又明亮起來,一些不知名的昆蟲在燈罩周圍飛撲。

     看看沒有誰說話,磨坊的丁老桂想了想,敲敲煙袋,然後,伸着脖子高聲喊: “我老頭是本着良心說話——” “好呀,你站起來說。

    ”有人以為是他要坦白,用命令的口氣對他叫。

     “我可不是給自己坦白!自己還沒那份能耐。

    我隻說我們嶺尾那位何老爺,他幾十年來在外頭做官,從來沒回村一次。

    這回嘛,快解放了,他倒反跑回來了。

    像他這樣的人,按理應該知道解放軍來了就要分田地,打地主的啰,凡是大點的地主誰不是往城裡躲?有的還跑香港、澳門什麼的,可他老爺就出奇,倒反往村裡跑,還搬來一船的箱籠。

    聽人說,好幾個人搬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碼頭上還有不少的箱子沒搬完呢。

    大家想想看,是怎麼回事。

    清匪反霸那時辰,都說他是開明士紳,讓他混過去了。

    跟覃俊三的一樣,都說他是抗戰地主,留了他,什麼也沒動。

    現在,大家不是看到了?——” “你說話幹脆一點得了!”有人喊了一聲。

     “讓他講完。

    ”杜為人馬上說,“以後誰說話都讓人家說完,不要打斷話。

    老桂爺爺,你說吧!” “我沒有了,讓大家說吧!” “我看丁老桂講得有道理。

    梁正老跟姓何的殺狗喝酒,要他坦白講講。

    ”有人馬上接着嚷。

     “何其多同覃俊三是兩家親戚,一定有勾結!” “要梁正講!”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叫喚,會場一時靜不下來。

     “梁正,有沒有話要說的?”杜為人又問。

     梁正搖搖頭。

    一個解放軍的同志進來同杜為人耳語。

    “把他帶進來!”杜為人說。

     猛然,門口進來兩個氣勢昂揚的解放軍公安部隊同志,随後是一個已經戴上手铐、垂頭喪氣的何其多,再後面是三四個解放軍跟着。

    杜為人對解放軍戰士示意,叫他們監視着梁正。

     會場的闆凳在響動,人們都站起來伸着脖子看。

    杜為人叫解放軍同志把人帶上講壇去讓大家看。

    人上了台上,大家又坐下來,都屏住氣靜聽。

    空氣像一下子凍結了似的。

     “問他有什麼話要說的。

    ”杜為人對馬仔說。

     “真沒想到呀!”楊眉伏在全昭的肩上耳語,感到又緊張又痛快。

     何其多是個老奸巨猾的家夥,他裝得老練、從容,極力掩飾他内心的慌亂。

    馬仔問他話,他愛理不理的,沉吟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