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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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

     “拿去吧。

    隻要放聰明一點,好好幹就行了。

    工作隊下來以後,行動要加小心,多接近他們,有什麼風聲來說一下。

    ” 覃俊三說完,看這個侄子二十來斤東西都扛不起,隻好過去幫他将米袋送上肩,順便咬着他耳朵說了一陣。

     “唔,知道……對……就這樣,來龍鬥不過地頭蛇,他能怎的。

    ”花心蘿蔔斷斷續續地點頭答應,最後勇敢地說了一句壯膽的話,就走了。

     “走啦?”三姐下樓來,見覃俊三送花心蘿蔔出門才轉回來,不耐煩地問道,“又來嘀咕什麼老半天?” “還不是那些事。

    ” “嘿!我看快過年了,少不了又來敲竹杠就是了。

    ”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們的人,給他一點,也比将來叫别人分掉好。

    ” “将來人家到底怎麼搞法還不知道呢,現在你就先送這個送那個的,不到人家共産,你倒是給這些寶貝分完了。

    再說,這些人你能擔保他們一定替你賣命嗎?”覃俊三以為女人總是眼光短小,看不到遠處,隻好不同她計較。

    兩人又回到樓上來繼續沒有吃完的夜宵。

    覃俊三近來總感到一股悶氣,酒量增加了。

    現在,他把半瓶蛤蚧酒喝了,還叫三姐再去拿一瓶桂林三花。

     “得了吧,公雞都快叫了,今晚你還睡不睡啦?”三姐瞟了丈夫一眼,一邊在收拾桌上的酒壺碗筷。

     “今朝有酒今朝醉……”覃俊三帶着微醉唱了一句半文半白的戲文。

    斜着眼睛瞧牆上那幅二十多年前上海五洲大藥房印制的半裸體“美人”的廣告畫。

     過了一會兒,覃俊三拿出硯台來,用嘴吹一吹上面的灰塵,把杯裡的殘酒倒上,三姐一邊殷勤地幫他把墨磨起來,一邊嬌聲嬌氣地問他是不是給嶺尾村那梁家老婆子開服藥方,她前天在磨坊那裡答應過人家了。

    這時,覃俊三對三姐這種舉動,感到特别膩味,好像沒有聽到對方講的話。

    他陰沉地拔出幹燥的毛筆來,蘸了蘸墨汁,沉吟了半天才在一張十行紙上寫: 其多内兄大鑒: 三姐感到讨個沒趣,縮回手站在旁邊看。

     “明天你過嶺尾村去一趟吧。

    ”覃俊三寫了兩行字後,擡起頭來對着三姐說。

     “不去,”對方撒嬌地說了一句假話,“求你給開個藥方也不肯,叫人見到梁老婆婆多不好意思。

    ” “你倒知道要救人,我們自己還顧不上呢。

    ”覃俊三又繼續寫他的信。

     “救人不救人倒是閑事,你的藥方能不能治病我就信不着。

    隻是我既然答應了人,這點面子你都不肯給……”三姐好像受着好大委屈,真是要淌出眼淚似的。

     “那好辦,給你開一個順便拿去。

    可是她家什麼人得的病呵?我隻管開藥,不管治病。

    明天一早就去吧。

    信要親手交給其多内兄。

    ” “你要我去就硬着頭皮去一回就是了。

    說本心話,我真不願去見你那個外家!” “為什麼?” “你還看不出來:從我來到你這個家,你的丈母娘、小舅子,哪一個把我當作人看待!”三姐眼圈子紅了,真是要淌眼淚的樣子。

     “不當作人當作什麼啦?”覃俊三一邊從頭再看看已經寫完的信,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都說我不是用花轎擡來的明媒正配,不——” “算了吧,這時候還同自己人計較這些!”覃俊三用嘴唇舐了舐信口,把它封上了。

     猛然,後門響着輕輕的叩門聲,兩人都屏着氣聽。

     “什麼人來?”覃俊三疑惑地自語。

     “聽!”三姐制止丈夫的話。

     叩門聲是砰、砰兩聲,停一下又砰、砰兩聲。

     “大炮!”三姐透了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