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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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挂着幾件衣服。

    寫字台上放着印有團隊名稱的紙張、墨水、筆、吸墨水紙,還有像框裡的一張照片,照片上有一個胖胖的女人,女人兩邊有六個孩子,最小的不過兩歲,最大的約莫十五歲。

     坐在那裡的布勒正忙着寫信。

    他背對着他們。

    他不慌不忙地把信寫完,再讀一遍,把信紙放進信封,用糨糊貼上信封,再把信封放在寫字台上,這才朝他們轉過身來,而他們倆當然是站在那裡等着,不敢妄動一步。

    布勒默默地看着他們,看了很長時間,顯然是在琢磨他将和怎樣的人打交道。

    迪奧代姆感到自己的心狂跳起來,兩個手心也被冷汗弄得濕漉漉的。

    他在思索自己待在這裡幹什麼,這樣的刑罰還要延續多久。

    神經質的抽搐使布勒的下巴動來動去,每次停歇的時間很有規律。

    他抓起身邊行軍床上的馬鞭,撫摩着鞭子,輕輕地,慢慢地,仿佛那是他的一個動物夥伴。

     “怎麼樣?”他終于說道。

     奧施威爾張大嘴巴,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看看迪奧代姆,但迪奧代姆連吞咽吐沫都做不到了。

     “怎麼樣?”布勒再問一遍,他倒沒有顯出怎樣的不耐煩。

     奧施威爾鼓足勇氣,總算用哽住的聲音問了一句:“什麼怎麼樣,上尉……?”這一問的結果是引得布勒笑了起來: “就是我說過的清洗呀,鎮長先生!您還想要我說什麼呢?你們的清洗搞到什麼程度啦?” 奧施威爾再一次看看迪奧代姆,迪奧代姆卻竭力避開他的眼睛,把頭埋下去。

    接着,奧施威爾,一個平時那麼自信的男人,一個說話斬釘截鐵、無所畏懼、具備了有錢有勢之人一切特質的人,竟在此時此刻結巴起來,竟在這個穿着軍裝、幾乎比他矮一半的小人物面前狼狽不堪,一籌莫展,而那老抽搐的粗鄙小矮個兒卻一個勁撫摩他的馬鞭,動作與娘兒們一般。

     “是因為……上尉……我們……我們不太理解……是的……我們不明白……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 奧施威爾弓背彎腰,肩膀也塌了下去,仿佛過分的勞累把他壓垮了。

    布勒禁不住出聲笑了笑,然後站起身,開始在帳篷裡踱起了方步,他仿佛在思考着什麼,然後在他們面前站定。

     “你們曾經觀察過蝴蝶嗎,鎮長先生,還有您,小學教師先生,對,蝴蝶,無論哪個種群的蝴蝶?沒有?從沒有?遺憾……太遺憾了!我可不一樣,我把我的一生都貢獻給了蝴蝶。

    有些人關心化學、醫學、礦物學、哲學、曆史,我呢,我整個的生活都奉獻給了蝴蝶。

    它們完全值得我這樣的奉獻,但很少有人能明白這點。

    這很可悲,因為如果人們更關心一些這種華麗而脆弱的創造物,就可以從中吸取對人類具有非凡作用的教訓。

    你們想想,比如,在鱗翅目裡有一種以‘火焰王’之名著稱的昆蟲,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它們有一種行為乍一看似乎毫無道理,但後來的許多事實證明,那種行為完全合乎邏輯。

    談到蝴蝶,可以說用極其聰明幾個字來形容它們是很有道理的。

    ‘火焰王’大約二十隻一群。

    當它們當中有一隻找到了足夠的食物供給全體食用時,你會想它們當中一定存在某種團結精神促使它們共同生活。

    它們往往能容忍自己的群體内存在其他種群的蝴蝶,然而,一旦有一隻捕食類動物闖入它們的群體,‘火焰王’之間似乎會互相通報,用一種不知什麼樣的語言,于是,大家都躲藏起來。

    而那些普通的蝴蝶在片刻之前還與之同在一個群體内生活,但它們好像沒有得到消息,于是,被鳥吃掉的就是它們。

    ‘火焰王’把一個獵獲物送給捕食動物,就保全了大家的生命。

    當它們群體内一切都很順利時,一個或者幾個外來戶并不會讓它們感到别扭,它們也許還會以這種或那種方式利用那些外來者呢,然而,一旦出現了危險,事關它們整個群體的生存時,它們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與它們不同種群的蝴蝶。

    ” 布勒停止說話,然後重新開始一邊踱方步,一邊觀察汗流浃背的奧施威爾和迪奧代姆。

     “也許有些思想狹隘的人會認為那些蝴蝶的行為缺乏道德,但道德是什麼,道德有什麼用?唯一的、占壓倒優勢的道德就是生命。

    隻有死人永遠是錯誤的。

    ” 上尉又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