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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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支叛軍一聽李晟之名,頓時喪失鬥志,當即四散潰逃。

     戰鬥進行到這裡,叛軍基本上是敗局已定了。

    朱泚和姚令言知道大勢已去,隻好帶着餘衆将近萬人,從長安西門倉皇出逃。

    李晟一邊安撫城中士民,一邊命兵馬使田子奇率部追擊朱泚等人。

    同日,渾瑊、韓遊環等部也合力克複了鹹陽。

    至此,淪陷了八個月的長安及附近城邑終于又回到李唐王朝的手中。

     六月初四,李晟派快馬向德宗呈上了長安光複的捷報。

    德宗聞報,不禁喜極而泣:“天生李晟,是為了社稷,不是為朕一人啊!” 朱泚和姚令言帶着餘衆逃出長安後,一路向西北方向狂奔,打算投奔吐蕃。

     然而,他們的部衆卻在一路上不斷逃散。

    剛出長安時還有将近一萬人,可當他們跑到泾州(今甘肅泾川縣北)時,逃得隻剩下百餘騎兵。

    要命的是,此時的泾州守将、被朱泚任命為泾原節度使的田希鑒還堅閉城門,拒絕接納他們。

     朱泚大怒,在城下向田希鑒喊話:“你的旌節是我授予的,為何在我危難之時忘恩負義、落井下石?”随即命人焚燒城門。

     田希鑒站在城頭上看着朱泚冷笑。

     沒錯,我田希鑒的官固然是你朱泚封的,可你朱泚的官又何嘗不是李适封的?你既然可以背叛李适,我為何就不能背叛你? 當然,田希鑒沒有跟朱泚費這番口舌。

    他隻是命人取來節度使的旌節,往城門下的火堆裡一扔,大喊一聲:“還你的旌節!”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朱泚的部衆紛紛發出絕望的哭泣。

    一部分泾原籍的士兵索性殺了姚令言,砍下他的首級向田希鑒投降。

    朱泚隻好帶着餘下的親兵、幕僚和族人,繼續向北面的驿馬關(今甘肅慶陽縣西南)方向逃竄。

    途經甯州(今甘肅甯縣)時,刺史夏侯英又閉門抵拒,朱泚隻好折往西面繼續逃亡。

     當朱泚一行疲憊不堪地逃到彭原西城屯(今甘肅鎮原縣東)的時候,有兩個人不想再跑了。

     他們是朱泚的大将梁庭芬和韓旻。

     梁庭芬故意放慢速度,讓自己的坐騎落在衆人之後,然後從容地搭弓上箭,一箭就把朱泚射落馬下。

    朱泚負傷掉進一個土坑中,還沒等他掙紮着爬起來,韓旻就揮刀上前,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随後,韓旻等人提着朱泚的首級返回泾州,向朝廷投降。

     數日後,朱泚的首級被傳送至梁州的天子行在。

     至此,由泾師之變引發的這場重大叛亂終于塵埃落定,一度兵戈擾攘的京畿也終于恢複了往日的安甯。

     說到底,朱泚這場叛亂充其量隻能算是一場鬧劇,而他本人也不過是個跳梁小醜而已。

     對于朱泚的敗亡,柏楊先生有過一段十分中肯的評論:“史迹斑斑,急于當皇帝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這就跟地基剛鋪上水泥,還沒有凝固,就急着蓋一百層高樓一樣。

    而且,當國王(意指稱王)還有後退的空間,當皇帝就踏上不歸之路。

    當初孫權勸曹操當皇帝時,曹操失笑說:‘這小子想把我弄到火爐上坐!’朱泚何德何能,一看寶座空出來,屁股立刻就湊上去,僅此一點,他就頭腦簡單……李懷光軍勢稍弱,朱泚就馬上端起嘴臉,化友為敵,見識何以如此淺陋。

    一個隻知道擺擺架子過幹瘾的人,層面就未免太低……智慧及常識兩缺,一個笨瓜而已。

    ” 誠哉斯言。

     興元元年七月十三日,在外流亡了十個多月的德宗李适終于回到了長安。

     大明宮依舊矗立在那裡,默默守候着王者歸來。

     亮麗的陽光下一切如初。

     盡管玄武門上的每一塊磚牆都曾經曆過流血和死亡,盡管含元殿前的每一寸丹墀也都見證過陰謀和背叛,可如今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之下,它們看上去依舊是那麼莊嚴靜美,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王者歸來的李适受到了萬千軍民的夾道歡迎。

     李适一路上都保持着一副矜持和美好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在說:百姓别來無恙,長安别來無恙!所有的災難和不幸終将過去,讓我們找回昔日的勇氣和力量,來重建一個美麗而幸福的家園! 然而,沒有人知道,此刻李适的心頭正響着另外一種聲音。

    那聲音仿佛在說:這世上有一種東西丢了就是丢了,那是找不回來的。

     李适不知道自己到底丢了什麼。

     可他知道肯定有什麼東西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