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懷恩 一顆潛在的叛亂種子

關燈
還能拿你怎樣?你何需如此老虎屁股摸不得,非要朕殺了他不可?再怎麼說,他辛雲京也是一個堂堂的節度使,一個跟你一樣的有功之臣,豈能讓你說殺就殺?朕要是依了你,豈不是讓功臣們人人自危?豈不是讓天下人把我李豫當成了不仁不義的昏君暴君?再者,你對“勾結回纥謀反”一說反應如此強烈,要說心裡沒鬼,朕還就不大敢信!瞧瞧你這話怎麼說的——“鳥盡弓藏,信非虛言!”你這話啥意思?朕怎麼覺着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呢? 更讓人不可容忍的是,你居然說出“指鹿為馬”這樣的悖逆之言,把朕當成了昏庸無能、奢侈縱欲的亡國之君秦二世,是誰給你仆固懷恩這麼大的膽子? 尤其令人發指的是這一句——“臣實不敢保家,陛下豈能安國!”連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這不是赤裸裸的威脅恐吓嗎?就憑這句話,朕就可以定你狂悖之罪、謀反之罪,朕就可以滅你九族,讓你一家老小死無葬身之地,死後還要背負亂臣賊子的罵名! 這一切,朕都做得到,别以為朕不敢! 一道奏疏看完,代宗李豫已經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立刻把仆固懷恩抓到長安,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可是,沒過多久,代宗就慢慢冷靜下來了。

     仆固懷恩盡管出言不遜,可畢竟為帝國建立了不世之功,況且尚無明顯的反叛之舉,如果真的拿他問罪,不僅會讓天下人心寒,而且對于剛剛平定的局勢也會産生極為不利的影響。

    思慮及此,李豫不得不把滿腔怒火壓了下去。

     作為天子,要殺一個人是很簡單的事情。

    隻不過有些時候,殺人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把問題變得更為複雜。

    所以,當務之急不是殺仆固懷恩,而是要一邊穩住他,一邊試探他,看看他到底安的什麼心! 廣德元年九月,代宗李豫命宰相裴遵慶前往汾州,表面上宣旨慰問,其實是刺探虛實。

     裴遵慶臨行前,李豫特意叮囑他,讓他以個人名義向仆固懷恩暗示,要他入朝面聖,看他作何反應。

     要是他敢來,就表明他心裡頭沒鬼;就算有鬼,朕也能趁機把他收拾了。

     要是他不敢來…… 李豫皺着眉頭想,那麻煩就大了。

     麻煩的确不小,因為仆固懷恩不肯入朝。

     裴遵慶到達汾州後,剛一宣完旨,仆固懷恩就緊緊抱着他的腳,痛哭流涕,大呼冤枉。

    裴遵慶遵照代宗指示,暗示仆固懷恩入朝,讓他當面向天子表明忠心。

     仆固懷恩當然是滿口答應。

     可是,裴遵慶剛剛退出,副将範志誠就力勸仆固懷恩不要入朝,說:“明公受奸人陷害,與朝廷嫌隙已成,有功高不賞之懼,為何還要入不測之朝?功成而不見容于上,前有郭子儀,後有李光弼,明公若聽信裴遵慶之言,必遭殺身之禍!” 次日,裴遵慶入見,仆固懷恩馬上改口說,自己一旦入朝,很可能死在宦官手裡,所以打算先派一個兒子入朝(相當于去當人質),以表自己絕無反叛之心。

     然而,此議再次遭到範志誠反對。

    仆固懷恩當即又改變主意,再也不提入朝之事。

    裴遵慶在汾州苦等多日,見仆固懷恩再無任何表示,隻好回朝複命,向代宗如實禀報了此行的經過。

     既然仆固懷恩不敢入朝,那就說明他心裡有鬼。

     代宗李豫頓時對仆固懷恩滿懷疑懼。

     就在這個時候,從河東又傳來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禦史大夫王翊剛剛出使回纥回來,走到汾州居然被仆固懷恩強行扣留了。

     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李豫勃然大怒。

    你仆固懷恩為何扣押王翊?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是不是你和回纥人之間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 李豫覺得,仆固懷恩這麼做已經不是此地無銀了,而是圖窮匕見。

     或許,是時候對這家夥采取行動了…… 然而,此時的代宗李豫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還沒等李唐朝廷動手收拾仆固懷恩,自己背後就突然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那是吐蕃人的刀。

     更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這一刀居然一下子捅在了帝國的心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