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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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這世上沒有步槍射擊這東西,我也不會成為小說家。

     我的人生與步槍射擊之間的關系就是這麼深厚,然而我這忘恩負義的家夥卻并不是個很投入的“射手”。

     并非因為如今已引退而丢了幹勁,而是我隸屬于京都大學步槍射擊部的時候就欠缺熱情。

    哪怕這是體育類社團,我也堅決與社團活動拉開一定距離,企圖獲得“魂之幽靈部員”的美名。

    那個名叫森見的男人是個僅在比賽時才不知從何方悠然降臨的浪人射手,眨眼間就向十五米開外的靶子擊出六十發鉛彈,人們還未回過神來,下一個瞬間,他已經收起愛用的Hammerli,往青少年野外活動中心那邊走遠了。

    據說他那流露哀愁的背影,總沐浴着後輩們向往的熾熱視線——以上是我拼盡全力美化之後寫出的一派胡言,千萬不能相信。

    順帶一提“Hammerli”是我所用步槍的制造商名稱。

     要說實際情況的話,我隻是個壓根兒不練習的廢物部員。

    僅此而已。

     不練習就去比賽的人,絕對拿不了高分。

    在任何競技中都不例外。

    聽到“射擊”這個詞,讓人總覺得能靠天賦之才或是小聰明來蒙混過關。

    我正是因為抱有那種天真的妄想,才讓珍貴的大學四年打了水漂。

     步槍射擊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這句諺語不管用的、巧妙謀劃的、冷血無情的競技運動。

    冷血無情換言之就是很公平。

     說到底,我究竟為什麼選擇了步槍射擊呢? 最大的原因是:步槍射擊這種競技相比其他競技是冷門中的冷門,幾乎所有人都是從大學才開始接觸。

    我是這麼想的——既然其他人也是從大學入學開始,那大家的起點都是相同的。

    我就有充分的機會取勝。

    況且終究是一個人射擊,不會有團體競技那種團隊協作問題。

    再說了,普通的運動必須活動身體,步槍射擊就沒必要跑來跑去,甚至連走都不需要。

    這是一種“隻要站着”的競技,追求的目标也與普通運動背道而馳。

    那麼,我這種不擅長普通運動的人,是不是反倒能發揮出才華呢?瞧瞧我們的英雄——野比大雄吧。

    論身無長物,無人能出其右,他簡直就是“缺點百貨大廈”。

    而他除了翻花繩之外,最強悍的武器不就是射擊嗎?隻有在這一領域,才能找到屬于我的光輝未來! 我滿心期待着自己成為“備受期待的新星”,受到步槍界的熱烈追捧。

     從結論而言,步槍界沒有任何一個人期待過我。

    我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天才。

    我又意識到步槍射擊意外地是一種艱深、痛苦的競技。

    我意識到槍口會出乎意料地搖晃。

    我大失所望,毅力走了樣,喪失了幹勁。

    說白了,我毫無辯解的餘地,責任純粹在我自身,步槍射擊這一競技運動毫無問題。

     京都大學北區農學部操場東北角有個類似小雞飼養屋的地方,不注意就會看漏它。

    誰都不會想到有人在那種地方練步槍,而那就是步槍射擊部的射擊場。

    希望大家不要誤會,我們不可能在閑靜的住宅區旁邊乒乒地打火藥步槍。

    大學校園射擊場能用的僅限于氣步槍。

    一年級先從氣步槍入門,對槍術有所鑽研的人從二年級開始就能用裝載少量火藥的小口徑步槍,以上是基本流程。

    氣步槍每一次都需要驅動槍身中的氣泵來壓縮空氣,并安裝接近BB彈的小鉛彈來射擊。

    而小口徑步槍是裝火藥的,是所謂的“真槍”。

    順帶一提我升上二年級的時候已經看透自己沒有射擊的才能,面對既麻煩又危險的小口徑步槍,無論在精神上還是财政上都無力去嘗試了。

     新成員首先要拜某個三年級學生為師,接受他的入門輔導。

    這種師徒關系将持續到秋季。

    最關鍵的是新成員都沒法兒立即持槍,必須在師父的允許之下才能進行練習。

    練習的時候必須要有師父在場監督,而且槍必須用鍊條鎖在台座上。

    并不是弟子說一聲“我要練習”就能随便把槍交出去的。

     不必多說,步槍的持槍規則非常嚴格,可不是随便瞎逛到下京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