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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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的同學,他把阿貝爾出于信任而講給他的秘密說了出去。

    第四個是這個叫基津達伊的人,他是普洛高烏艾爾上校的朋友,當他在一個小酒館裡撞見了他們,曾威脅說要寫信給他們的爸爸告發他們的所作所為。

     滿大人隻是阿貝爾自己的秘密。

    他和誰都沒有說過。

    就連小團體他也沒讓知道。

    滿大人住在中國的某個地方,在一間用黃色絲綢裝飾的房間裡,他有着長長的、尖尖的指甲,半米長的發辮,他站在一個塗了亮漆的小桌後,他面前是這個裝置,他隻需用指甲尖碰一下這裝置的按鈕,這世上某個地方的某個人就會報銷掉。

    滿大人既不好,也不壞,他隻是淡漠地服務着真理。

    如果在舊金山有一些人挑釁地看着别人,或是粗魯地對别人說話,滿大人就會蹙緊眉頭審查這個案子,然後有所行動。

    他的威力可以輻射整個地球。

    他隻要用他精緻的、長長的指甲尖碰那個按鈕,那個在阿貝爾的想象裡是一個簡單的鈴铛的按鈕,這世界另一端的那個人便頭一歪地倒下了。

    這事沒人知道。

    人們以為動物學老師斯卡爾是喝酒喝死的,牧師林甘是死于動脈硬化,而費亞拉是被那倒黴的肺結核早早地帶進了墳墓。

    隻有阿貝爾知道,這些全是借口:死亡的真正原因是滿大人,是阿貝爾的私人守護者。

    他把他的威力的一小股讓渡給了阿貝爾。

    阿貝爾感到自己是滿大人在這個城市的授權代表,在類似的判決事務中,他可以自由地,但也要更加嚴肅認真地處理和審判。

    滿大人是阿貝爾雪藏的秘密。

    是每個人心靈深處的那個做屠夫的念頭。

    在他參照最高機密和戰時法庭的标準而定奪的四個判決中,有三個都意想不到地在極短的時間裡被滿大人批準執行了。

    但是對基津達伊的判決已經有幾年了,犯人卻依然以顯而易見的健康狀态歡快地在城裡到處穿行。

    他略微有些喘,但還是狀态頗佳地信步走上了橋。

    阿貝爾知道那隻是因為基津達伊有點遲了。

    與他以前所想的相比,對他而言這遊戲早已變得富有嚴肅意義。

    那個宣判的工具——不響的、從走廊拆下來的門鈴——在一個抽屜裡落滿了灰。

    幾天前他把它找了出來,然後驚懼地看着它。

    在費亞拉的案子裡,阿貝爾後來一直被不确定所折磨着。

    就算這審判裡沒有不公正,也許還是太過嚴厲;也許判他終身做苦力也足夠了:在一家銀行或是一個稅務局裡。

    一個人難免會犯錯,阿貝爾想。

    現在基津達伊過來了……“學生中的學生。

    ”那個被判了刑的人說,帶着獨一無二的好脾氣;他的好脾氣在全城都是出了名的。

    “成年的感覺好嗎?”阿貝爾從下往上仰望着基津達伊腫腫的臉:在他威廉二世的胡須注下,他黑乎乎的牙齒看上去十分污濁,他灰黃色的眼睛在阿貝爾頭部的上方望進空氣裡。

    他們一起走過了橋。

    基津達伊問詢了他的父親,然後以長輩的姿态盤問阿貝爾到底有多希望和他的夥伴們一起上前線去。

    他也曾經這樣盤問了勞約什,那是在勞約什離開之前。

    在他的問題裡并沒有什麼壞念頭。

    基津達伊會截住所有十七到十九歲之間的年輕人,然後問詢他們旅程的出發時間。

    他們朝着城裡,在成排的冷杉樹之間慢慢地穿過。

    河上浮起薄薄的霧,是那種在非常炎熱的天氣裡,大清早時飄起的薄霧。

     基津達伊充滿鼓勵地說,與他那時候相比,現在的戰前訓練時間已經短得多了。

    “你們已經無法知道了,”他略微有些抱怨地說,“怎樣才叫真正的訓練營。

    你們又能從哪裡知道呢!……你們不會在兵營裡遭罪了,隻要三四個星期的練習,你們就已經可以上前線了。

    在我那個時候,”他打開雙臂——如同他一貫的做法,每當說起“他的那個時候”,取代更準确表述的是用手勢來表示,好像那是全人類将馬上度過,也永遠回不去了的光輝時代——“在我的那個時候要蹲起和卧倒,在酷暑中拉練。

    你們呢?三個星期,然後就可以去了。

    ”這幾年裡,基津達伊極少錯過可以向慢慢駛離,裝載了一撥撥的年輕人,原本是運送牲口的火車車廂揮帽道别的機會。

    在火車站的站台上,在前來送行的達官貴人們中間,基津達伊總會站在最前面。

    這個位置也适合他,不僅因為他的社會地位,也因為他的青年之友的形象。

    他們在法院樓前分了手。

    阿貝爾不得不向基津達伊承諾,他會在第一時間告知他的旅程的出發時間。

    基津達伊總是巧妙地把那個遠行稱作旅程。

    在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