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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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站在一棟大樓的屋頂。

    在他下面蜿蜒而去的是泰晤士河。

    黑夜環抱着他。

    當那身聖殿騎士盛裝禮袍不再能作為掩護時,他就丢棄了它。

    現在他穿着一件深藍色的毛料長大衣,以抵禦倫敦晚秋的寒冷。

     他并不是獨自一人。

    他的兄弟姐妹們與他一起站在樓頂上。

    别處還有更多的人。

    仿佛與他交相呼應一般,刺客注意到灰雲遍布的天空中有一隻猛禽的身影。

    一隻鷹?他不知道。

    也許吧也許。

     但他能以它的雙眼注視一切。

     以他自己的方式,就像他還是個小男孩時所相信的一樣,他能夠飛翔。

     卡勒姆·林奇深吸了一口氣,伸開雙臂,躍入空中。

     回溯 實驗體: 内森 先前,内森在他的房間裡嘔吐了。

    兩次。

    他整個人的每一根纖維都不願意回到那個機器中,那個手臂中,不願意看到索菲亞·瑞金那讓人着魔般美麗、略帶憂傷、卻無可違逆的臉龐仰視着自己,不願意随之被丢入那個暴力、熱情而可鄙的漩渦,那個被稱為刺客鄧肯·沃波爾的漩渦。

     但他更不想變得像無限房間裡那些可憐的失敗者,因此這次他同意了進入。

    索菲亞微笑了,說她很高興他在這裡,很高興他能夠自願而來,說她肯定隻要再進行幾次回溯,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當他難堪地沖她點頭時,眼淚流滿他的面孔。

     我恨他。

    我恨鄧肯·沃波爾。

    我恨他對待别人的方式,他要命的自負,以及他的貪婪。

     我恨他,因為他太像我。

     而我想要變得比這更好。

     回溯:倫敦,1714 鄧肯·沃波爾感到好像有人拿他的腦袋當了鐵砧,但這倒不是什麼新鮮事。

    他差不多每天早上都要經曆這種感覺。

    他已經學到了,一下床就去一趟布雷克的咖啡屋通常是個不錯的點子。

    完全是字面意義,沒有誇張。

    咖啡這個風靡一時的玩意兒是一種濃烈的、泥水一般的飲料,而沃波爾不止一次對任何願意聽的人說過,他從不知道是要喝了它、拿支筆蘸進去寫封信、還是把這東西倒進夜壺裡。

    但它是熱的,讓人振奮、讓人成瘾,并且能有效地讓他的腦袋變清醒,這樣他就能去參加他的某個主子——東印度公司或刺客組織——的随便什麼公事。

     倫敦以它那超過三千家商店而自傲,每家都有自己的個性和客戶,而鄧肯不止一次從中了解到某些能夠讓他的其中一方或兩方組織都能獲利的信息。

    做完這些後,他就又能将自己的注意力轉回痛飲,以及屈尊莅臨當地妓院。

     有時,這兩方的公事會便利地在同一地點進行。

    比如考文特花園的英倫玫瑰小酒館,裡面的麥芽酒和妓女他都很喜歡。

    它的優勢——某種程度上的優勢,起碼就鄧肯看來,在于它的地下有一個用于鬥雞比賽的隔離房間。

    當然,拿鬥雞來打發時間還比不上狗鬥牛戲,不過起碼當你一手是酒一手是女人時,可以有點血腥運動來消遣。

     他的門上響起的叩擊聲仿佛釘子一樣打進他的太陽穴,他發出嘶聲。

    “走開!”他大叫,随後因為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多響而再一次瑟縮。

     “抱歉,先生,但我有個給你的信息。

    ”門那邊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鄧肯因為認出那個聲音而呻吟起來。

    他撐起身子,眨着眼睛,覺得哪怕窗闆關着陽光也太刺眼了。

    他在床邊坐了一會,注意到昨晚失去意識倒在床上之前忘記脫掉褲子了。

    他抓起一枚扔在那雅緻的小桌子上的錢币,随後站起身,走到門邊,一手按在自己一跳一跳的腦袋上,将門拉開。

     喬弗裡很可能對他雇主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

    對這個男孩來說,這樣也比較安全。

    他隻需要知道自己隻需要當個能送信和包裹的導遊就能拿到很多錢就好。

     喬弗裡隻有八歲,有着明亮的藍眼睛和卷卷的金色頭發。

    那種常常被濫用的“小天使”形容詞,放在他身上倒是絕對适用。

    鄧肯漫不經心地想着,喬弗裡有沒有意識到,刺客組織付給他的豐厚薪水得以讓他不至于落入其他更堕落的人手中,那種人是會占一個天使一樣孩子的便宜的。

     你的刀刃要遠離無辜者的血肉,這是信條的原則之一,而一度,這也曾是沃波爾所珍視的原則。

    現在,他已經沒有十幾年前加入他們時那麼理想主義了,但當他看着這個男孩時,他仍舊為此感到高興。

    孩子們受到的不該是倫敦對待他們的這種方式。

    事實上,整個世界對待他們的方式都不對。

     “抱歉吵醒你了,先生,不過我有條信息,而且說是很重要。

    ” 蘭德爾覺得他手下的哪個刺客什麼時候去尿了個尿都很重要,沃波爾想着,但沒有說出來。

    他這會兒沒有說話所需的精力,所以隻是點了點頭,靠在門框上,揮手讓那個男孩繼續說。

     “他說,讓您一點鐘和他一起去吃魚,”男孩說,随後明顯勉強地加了一句,“還有,啊……您得是清醒的。

    ”看見沃波爾臉上的表情後,他急忙加了一句,“如果您樂意的話,先生。

    ” 鄧肯發出一個惱火的聲音。

    就像蘭德爾本人一樣,這條信息清晰,直達重點。

     “我想最後那句不是他說的吧,對不對?” “呃……唔,不是,先生。

    至少那句‘如果您樂意的話’不是。

    ” “好孩子。

    别說謊。

    至少别對我說謊,唔?”鄧肯丢給男孩一個錢币,開始關門。

     “抱歉,先生,但我被特别要求要等您給個回複。

    ” 鄧肯吐出一句精彩的咒罵。

     “那要我告訴他您是這麼說的嗎,先生?” 啊,那可就不太好了,鄧肯想着。

    “不,你大概不該這麼說。

    告訴他我會去的。

    ” “好的,先生,謝謝,先生!”随後這男孩急急沖下台階。

     鄧肯靠在門上。

    他在倫敦的住房雖然不大卻很雅緻,位于托特納姆法院路,盡管他在那裡待着的時間很少。

    起碼清醒的時間很少。

    不過不管有沒有清醒地享用那個奢華的房間,花銷都是如假包換得昂貴。

    他緩慢地走向桌邊,撿起懷表,那是在他二十一歲生日時,他的表兄羅伯特·沃波爾送給他的禮物。

    他們兩人從未特别親近過,不過鄧肯很喜歡這塊表。

     他下午才需要去東印度公司大廈開會,而現在隻不過十點十七分。

     還有足夠的時間讓他洗個熱水澡,去咖啡店,随後再與刺客導師會面。

     “吃魚”意味着會面地點位于弗利特街薩摩[1]夫人蠟像館外。

    這是個極受歡迎的景點。

    花上一便士左右,你就能和蠟像版本的皇室人員站在一起,從斷頭台上的查理一世到勇士女皇布狄卡。

    或者你也可以體驗各種聳人聽聞的場景,諸如迦南女性把孩子祭獻給莫洛克神啦,或是置身于土耳其後宮的内部啦。

    一個相當真實的殘疾孩子雕塑在門外恭迎着參觀者。

    鄧肯正端詳着它、咧嘴笑着,随後感到導師站在了他的身後。

    随之而來的是那個冷酷、幹脆的熟悉聲音: “你遲到了。

    ” “去你的,我現在來了,”沃波爾說着,站起身,轉而面對導師,“而且我是清醒的。

    這至少能代表點什麼吧。

    ” 蘭德爾的頭發鐵灰,雙眼淡藍。

    那從未吐露過幽默感的嘴唇通常隻是一條細線。

    現在,他的嘴唇抿得如此之緊,在他開口之前幾乎都看不見了: “它代表的東西每次都變得更少,鄧肯。

    而如果你再這樣對我,那就會是最後一次了。

    ” 鄧肯遠離那一群排隊進門的人,同時說道:“你不能因為一名刺客大師伶牙俐齒就把他幹掉。

    ”他說。

     “不,”蘭德爾回答道,“但一名不可靠、不穩定、無禮又一半時間醉醺醺的刺客呢?” “即便如此。

    ” 蘭德爾歎了口氣,将雙手緊握背在身後,看向外面繁忙的街道:“你這是怎麼了,老兄?十三年前我們剛剛認識時,你滿腔熱情地想要有所作為,想要讓事情變得更好。

    你蔑視聖殿騎士所代表的排他性和他們想要控制所有人所有事的欲望。

    你相信自由。

    ”他藍色的雙眼變得憂郁起來。

     “我還是相信,”鄧肯怒氣沖沖說,“但十三年能改變一個人。

    而兄弟會和軍隊也沒什麼不同。

    你們會說些漂亮話,蘭德爾,但最終,還是有個階級,而每個人都得服從于它。

    ” “我們當然得服從它。

    ”隻有像沃波爾一樣認識蘭德爾這麼久的人才能注意到這個男人正被困擾着。

    他一貫冷靜而精确的語調現在甚至更甚于往常。

    “鄧肯,你是我所認識的最聰明的人。

    你知道我們所面臨的是什麼。

    你知道我們需要良好的協調配合。

    我必須要能夠相信我的人會如計劃一般完成任務,而不是轉頭去投入鬧哄哄小酒館的片刻刺激之中。

    我們的名字不會被刻在紀念碑上,也不會有雕像為紀念我們而樹立。

    那種陷阱是為那些聖殿騎士而設的,我們很清楚那種不必要的奢華倏忽而空虛。

    ” 他微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我們所做的工作就是我們的遺産,”蘭德爾繼續以一種柔和的語調說,“我們的名字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所留下的。

    ” 鄧肯感到一陣灼熱的憤怒湧上來,而他将它壓制了下去。

    他平靜地、小心地說道:“你派喬弗裡把我帶到這裡來是為了對我說教嗎?八歲大的是他,不是我。

    我,”他向前邁了一步,赫然聳立在這個小個男人面前,“不會被人用這種語調說話。

    我是一名刺客大師。

    ” “是的,你确實是。

    而我是你的導師。

    ” 哦,如果有個警告的話,那就是這個了。

    他們的視線相交,在比心跳更短的一瞬間,鄧肯确實在考慮是不是要當場幹掉他。

     不管走到哪裡,鄧肯總是遇見這種事。

    海軍是這樣。

    貴族政治是這樣。

    不管怎麼做,人們總是會被困在他們的所在之處。

     即便是刺客組織,贊頌個人意願的他們,最終也都是僞君子。

     “我很抱歉,導師,”他說,一手放在心髒上,鞠躬,“我在此,并且我是清醒的。

    您召喚我來有何事?” 召喚。

    這是個确切的詞。

    像一條腳邊的狗。

     菲利普說話時的眼神冰冷,仿佛要刺入他體内:“我有一項給你的新任務。

    我們收到了圖盧姆的阿·塔拜傳來的信息。

    有傳言說又一位智者現身了,而阿·塔拜向我們及其他人聯絡尋求幫助,以追查他的下落。

    ” 不,沃波爾想着,他說的不可能是我認為他在說的事。

     阿·塔拜是一位瑪雅刺客,是加勒比地區的兄弟會導師。

    他是一名刺客的兒子,在兄弟會長大。

    關于他和他的命令的所有報告都稱他極其卓越。

    在此之前,蘭德爾曾提過要加強與加勒比兄弟會之間的聯系,認為那個被恰當地稱作新世界的地方确實是嶄新的天地,最終将會成為聖殿騎士的力量之源。

    而因此,會需要刺客去抑制他們。

     但圖盧姆距離此地有五千公裡之遠,坐落于一片叢林裡的廢墟之中,而那裡沒有咖啡屋、沒有酒館、沒有妓女。

    并且,沃波爾在皇家海軍的日子讓他非常清楚,就算那裡有摻水烈酒,也會可怕至極。

    那裡将沒有名、沒有利、而如果蘭德爾想要他去那裡—— “在新世界,我們還沒有強有力的人物——至少,沒有我們想要的那麼強。

    阿·塔拜能幫助我們改變這一點。

    我想要你幫助他追蹤那名智者,并在他門下繼續你的訓練。

    ” 鄧肯眨眨眼睛:“我很抱歉……我一定是誤會了你的意思。

    但我發誓你剛才是說要一名刺客大師去受訓、去向一名原始——” 蘭德爾的手猛地閃出,動作快得鄧肯完全沒有看見,這讓他想起來為什麼這個外表溫和、毫無吸引人之處的男人是名導師。

    蘭德爾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臂,強壯的手指精确地壓迫着那些能帶來疼痛卻不會造成損傷的地方,鄧肯感到自己的臉因難堪和憤怒而燃燒起來。

     “你會接受被賦予的任務,而且你會盡全力。

    ”導師說道。

    他的聲音如往常一般平靜、普通,“如果聖殿騎士先于我們找到這名智者,他們将會擁有一件可怕的武器,來對付我們以及全人類。

    阿·塔拜所了解的事是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學習的……而我相信他也可以教會你怎麼控制你的脾氣。

    ” 所謂的“智者”,指的是先驅的某個特别強大的後裔,而正是先驅創造出了能給某個人,或某個組織帶來諸如伊甸蘋果這樣力量特别強大的物品。

     蘭德爾是對的。

    這确實很重要。

     但他所暗示的是沃波爾在作為刺客幾乎長達十五年以後仍然需要受訓…… “東印度公司看重我,”沃波爾說,口吻稍稍有些粗魯了,“如果我突然消失了,他們不會高興的。

    ” “這正是我派你去的另一個理由。

    我們相信你已經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注意,你,以及我們,也許正處于危險之中。

    提交辭職書,告訴他們你需要更多的冒險刺激和獨立。

    他們會相信你的。

    ” 這引起了沃波爾的注意。

    東印度公司,以它在事實上對香料、絲綢之類的紡織物以及茶葉的壟斷,無疑引來了聖殿騎士的插手。

    多年來,鄧肯一直在觀察公司雇員,試圖探查出哪個是聖殿騎士、哪個不是。

    他已經将懷疑人選縮減到幾個人身上,但最近,蘭德爾确認出一個可憎的騎士團的團員,卻是個他從未想到過的人:亨利·斯潘塞,先生,一名新加入東印度公司強大董事會的成員。

     當然,鄧肯與這個人隻有點頭之交。

    沃波爾由作為一名水手起步,即便他已在公司内步步高升,也很少與董事會成員有什麼交集。

    斯潘塞是個性格溫吞的人,有粉色的兩頰和小小的紅嘴唇,似乎永遠都露着個愉悅的微笑。

    他看起來毫無危害。

    鄧肯想不出斯潘塞是怎麼推測出他與刺客組織的關系的,而他也為此感到惱火。

    想到自私而專橫的聖殿騎士團時,這個男人的名字竟然從未浮現在他的腦海裡過。

     盡管蘭德爾所舉出的所有觀點都極為正當,也還帶出了一個冰冷而讓人不快的事實:隻要沃波爾仍然遵循兄弟會的原則行事,他就将永遠都得不到他認為自己應得的那份榮譽與财富。

    而他也知道,盡管蘭德爾說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去向那名瑪雅導師學到些什麼,但他卻是蘭德爾認為這“所有人”之中唯一的一個需要去學的人。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種指責。

     他不會接受的。

    “我不去。

    ” “你當然不去,”蘭德爾和藹地說,這讓他吃了一驚,“你在生我的氣。

    你覺得受到了輕視。

    你和我以前就繞過這種圈子,鄧肯。

    但你是個好人,而我認為你仍舊相信兄弟會的目标和哲學。

    ”他薄薄的嘴唇揚起,露出一個罕有的微笑,“否則你覺得我們為什麼忍耐了你那麼長時間?你會想通的,你一向都可以的。

    ” “幸好我們是在個公共場所,老人家,”鄧肯嘶聲說,“否則你現在已經死了。

    ” “确實,選這個地方是故意的。

    沒有頭腦是無法達到導師級别的,”蘭德爾嘲弄地說,“花點時間冷靜一下你的頭腦,鄧肯,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再談一次。

    這對你來說會是個巨大的機會,隻要你能跳出自己的思路,你就能看見這一點。

    ” “你将能看見我的屁股,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親它。

    ”鄧肯回嘴道,并轉頭大步離開,滿心是怒火和受辱的自尊心。

     他一整天都在印度大樓裡生悶氣,而那裡偏巧不巧在進行董事會每周例會,圓滾滾的亨利·斯潘塞,先生,也位列其中。

    當這個男人離開時,鄧肯決定要主動進攻。

     他在倫敦的街道上跟蹤着斯潘塞的馬車,耐心地等着他停在自己的旅館門口、再度離開去與董事會其他成員一起用餐、最後似乎終于決定在一家更有格調的小酒館消磨這個晚上。

     沃波爾看到斯潘塞獨自一人坐着,吸着一支長柄陶制煙鬥,讀着那仿佛遍布全城的上千本小冊子之一。

    他做出一個停滞了一會、随後恍然大悟的表情。

     “亨利·斯潘塞,先生,對不對?”那個男人擡起頭時,他小小地鞠了一躬,“鄧肯·沃波爾,願為您效勞。

    我很榮幸地效勞于您優秀的公司。

    ” “啊,是的,”斯潘塞驚呼道,他粉色的臉上放着光,仿佛這是全世界最美妙的事,“我一直聽人們說起你的名字,沃波爾先生。

    請坐、請坐。

    想來點雪利酒嗎?”不等回答,他就用眼神向一名侍者示意。

    那名侍者拿來了又一個杯子,當她把杯子放在鄧肯面前時,臉上露出美麗的紅暈。

     他極度失望,今晚自己竟然不是僅僅來小酒館獵豔的。

    不過他記下了她,以供日後使用。

     “這可是個漂亮的,”他說,“真可惜她不在菜單上。

    ” “哦,我相信隻要人選合适的話,萬事皆允。

    ”斯潘塞說着,他的目光在沃波爾身上多停留了僅僅片刻,随後又抽了一口他的煙鬥。

    突然之間,他看起來完全沒有那麼無害了。

     萬物皆虛;萬事皆允。

     刺客信條的一部分。

     沃波爾沒有做出反應,但他的脈搏加快了。

    所以——蘭德爾是對的。

    他确實被察覺了。

     大多數時候,鄧肯都是個莽撞的人,而他也從不否認這一點。

    但有時候,他會變得冷靜,仿佛那灼熱的大腦被按入冰冷的水池中,而他知道自己個性中的這一部分要更加恐怖。

     現在,當他注視着斯賓塞,對這位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