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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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往舞廳裡湧的聲響攪亂了這個根基并不穩當的世外桃源;沙龍舞[1]要登場了。

    貝蒂和駱駝加入了人群,她棕色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大膽釋放出她完全收服了他的信号。

     當他們進去時,成雙成對的舞伴們已經在沿牆邊的桌前就座。

    湯森太太扮作一個鮮豔奪目的超級無鞍馬戲騎士,隻可惜她的小腿肚子太粗了。

    馬戲表演領班與她一起站在舞廳中央負責總體安排。

    給樂隊的信号一發出,人們便都站起身來,開始跳舞了。

     “太棒了!”貝蒂感歎一聲,“你覺得你能跳舞嗎?” 派瑞忙不疊地點頭,精神也突然為之一振。

    畢竟他是隐姓埋名地在跟他的愛人談話——還可以帶着以恩人自居的優越感向這個世界眨眨眼睛。

     接下來,派瑞跳起了沙龍舞。

    說是“跳舞”,其實太難為這個詞了,這樣的舞蹈方式就算最奔放的舞者在最瘋狂的夢中也根本無法想象。

    他的搭檔遭了大罪,任貝蒂将手搭在他那沒什麼用的肩頭,提拉着他從舞廳的這邊晃到那邊,而派瑞自己隻是溫馴地将碩大的腦袋擱到她肩膀上,假裝完全不起作用地挪動雙腳。

    駱駝的兩條後腿則完全是另一種跳法,主要靠着兩條腿輪番往上蹦。

    因為完全無從知道舞蹈是在進行中還是停止,所以穩妥起見,隻要音樂一起,那兩條後腿就要跳上幾跳。

    因此,這樣的場景便頻繁出現:駱駝的前半部淡定從容地站着,而後半部卻一直拼命地跳個沒完,見得多了,任何一個心軟的看客都會滴下同情的汗珠。

     派瑞頻頻受到青睐。

    先是與一位身披稻草的高個兒女士跳舞,她快活地宣稱自己是一捆幹草,并且含羞帶怯地求他不要吃了她。

     “我倒想呢。

    你真可愛。

    ”駱駝又勇敢又殷勤。

     每當馬戲領班喊出:“男士們起立!”他就和硬紙闆制作的維也納香腸,長着胡子的女士相片,或者當時身邊碰巧出現的其他什麼東西,一起拼盡全力地朝貝蒂笨拙地挪過去。

    有時他最先到達她身邊,但通常他的急奔是不成功的,并且還會招來駱駝身體内部的激烈争吵。

     “看在老天的份上,”派瑞咬牙切齒地咆哮嗥叫,“打起精神來!你要是能再擡擡腳,那一次她就是我的啦。

    ” “噢,那小小地提醒一下!” “我提醒了呀,該死的。

    ” “我他媽的在裡頭什麼也看不見。

    ” “你要做的就是跟着我。

    拖着你走就像拖着一大袋沙子。

    ” “要不你到後邊來試試?!” “你閉嘴吧!如果這些人發現你在這屋裡,他們會暴打你一頓,打你個半死,還會把你出租車的執照給收走!” 派瑞自己也很吃驚,居然會這樣毫不費力、心安理得地說出如此駭人的威脅來,但是看起來這話對他的同伴還是起到了催眠鎮靜的作用,他嘟囔了一句“搞什麼呀”,就尴尬羞愧地不再作聲了。

     馬戲領班攀到鋼琴頂上,揮着手讓大家安靜。

     “開獎了!”他喊道,“都圍過來!” “噢!開獎了!” 四周的人群自覺地往前圍攏成個圈子。

    那個長得挺美,鼓足勇氣扮成大胡子女人的姑娘興奮得渾身亂顫,思量着她所扮的醜相應該能夠獲獎;那個花了一下午工夫畫了一身文身的男人躲在人堆邊上,隻要有人跟他說他一定會獲獎,他便也會激動得滿臉通紅。

     “參加這次馬戲舞會的女士們、先生們,”馬戲領班愉快地宣布,“我确定大家都會同意,所有的人都玩得很開心。

    現在我們要把獎項頒給該得獎的人。

    湯森太太請我來頒這些大獎。

    喂,諸位表演嘉賓,第一個獎要頒給今天晚上展示出最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