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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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散春已在六朵城,未去角抵社,先在個小酒館喝醉自己。半年前,遊逛到六朵城,相撲女辦“比武招親”的攬客噱頭,他起了玩興,上台摔敗了頭牌十方,看她怎麼收場。不料她當晚便跟他同房,江湖女子的爽快,令他喜歡。處了半月要走,她卻當真要他娶她。

    十方既是台上相撲的頭牌,也是角抵社老闆,女人中的強者,尊稱為“大娘”。

    他逃了。

    他進城,相撲女們會找上來。果然,角抵社的二号人物千九來了,拎着女人打群架的梢子棍——長棍頂端以繩子再系一條短棍,掄甩的加速令打擊力翻倍,女人力薄,如此可打男人。

    女人共事比男人共事和諧,女人們一起住久了,月經期都會變得一緻,一個女人喜歡的男人,别的女人也會喜歡。

    看着文散春,千九戀人般喜悅,面皮發燙,甚至想貼上他臉蹭蹭。未及說話,酒館裡闖進人。八位拄木杖的男人,肋骨護着竹甲,脖子配鑲鐵片的皮條,行兇的裝備。

    領頭者從杖裡拔出短劍,向酒館其他客人行禮,客人們吓得出門。他掏出幾張銀票揉成團,扔上櫃台,表示将打壞東西,預先賠償。老闆懂事,縮下櫃台。

    六朵城沒有這樣的人,他們是外來者。文散春瞄了一眼,已醉深,眼睛看到,腦子反應不出什麼。

    他的迷惘神情,令千九又一陣喜歡,随即眼顯兇光,對闖入者表态,不管他犯了什麼事,都由角抵社接下了。

    領頭者說文散春殺了楊大官人的小兒子,人命死結,角抵社不要介入。他江湖诨号叫天郎——天上的一顆星,下凡人間,他是揚州大戶楊大官人的頭牌打手。世風不正,百姓怕官,街面惡霸亦被稱為大官人。

    千九頓時氣弱,解釋文散春是十方大娘的官人。當世婚禮,新郎服裝模仿四品官服,女人亦稱自己的男人為官人。丈夫有難,妻子一定搭救,也是死結,角抵社絕不退出。

    天郎怨千九随口找理由,十方豔名遠揚,真出嫁,揚州不會毫無聽聞。千九辯白,未辦婚禮,是比武招親赢了十方。

    比武招親,跟蒙古人學的。蒙古女人體能厲害,非漢人女子可比,常出女将。傳過奇聞,一女将不願出嫁,被父母逼得急,擺出摔跤擂台,宣稱誰讓她倒地便嫁誰。軍中猛将無人能勝,男人皆汗顔……

    借此典故,十方創了比武招親的節目,看客猛增。大娘頭腦,相撲女們服得一塌糊塗。天郎反駁:“比武招親,不是你們攬客的噱頭麼?”

    “大娘當真了。”千九媚笑,解開外披長褙系于腰際,内裡是相撲表演的橘紅緊身衣,拎梢子棍做出開打架勢。

    她一方五人,天郎一方八人。看着橘紅的她,天郎囑咐手下裡三人不動,人數上平等。千九再次媚笑,怪天郎不該連累手下,要跟他單挑。

    怪了,有點喜歡她,天郎答應。

    瞬間結束,隻是一招,天郎短劍脫手,小臂被梢子棍劈腫。千九整了下腰紮的外披長褙,拎梢子棍,在四個相撲女簇擁下,勢如名将,帶文散春而去。

    天郎蔫了,許久才想到,落地的短劍上該有血迹。劍被打脫前,是刺入肉的手感。

    慢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