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椴之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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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一時,青磚地上,就響起了得得的馬蹄聲。

     馬蹄聲上面的,該就是那把傘。

     那傘這時正撐在一隻豐軟的柔荑裡。

    少年甚至不敢去想像那隻手,因為會忍不住聯想起那隻手的觸感。

     沒有女人——他的生命裡,從來沒曾有過女人,如果去除掉偏街陋裡那些面黃肌瘦、雙眼裡永遠流露着饑馑與哀愁的女人的話。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女人會成為自己的問題,就像從來沒有想到過,這身體會成為自己的問題。

     ——這身體裡的感覺,竟然不隻有餓。

     另一隻豐軟的手挽着缰繩,缰繩下的胭脂馬一步一步地踏着,像這一路苦雨的途中,每一步都灑落了一大朵胭脂色的花。

     少年靜靜地聽着那蹄聲。

     蹄聲越來越近,最後,簡直就響在耳邊了。

     少年一閉眼,閉眼前,他眼裡的餘光所及,已看得到那匹胭脂馬細長的腿,甚至感到那腿上的毛就刷在自己的眼簾裡。

     那馬兒圍着自己在轉圈,細碎的腳步,很小的圈。

     卻聽一個聲音道:“逃啊,怎麼不逃了?” 少年閉上眼,放慢了呼吸,死人一般,不應不答。

     他隻覺得那匹馬踏出的圈子越轉越緊,像命運裡另外一個比自己強大得多的更膠着的圓圍住了自己蜷成的小圓,最後把自己閉合在了裡面。

     馬上的人一時不再說話,卻伸出了馬鞭。

     少年的皮膚感覺到了那根鞭梢,它軟軟地點向自己的颔下,在颔下露出的那點喉節上滑着。

    随着馬蹄的轉圈,那鞭梢也輕輕地在動。

    馬步踏出的大圓圈兒圈着自己身體圈成的小圓圈兒,可那鞭梢,另畫出一個又一個不規則的小圈,畫在自己下颔下的胸口上,一圈一圈,簡直要蕩出漣漪來。

     “真是好奇怪的孩子。

    ” 隻聽那聲音笑道。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個人見到我就逃的。

    ” 少年其實什麼也沒聽到。

     無邊的絲雨籁籁地落着,可他已感覺不到雨,隻覺得那像想像中神秘的閨中帷幕……輕輕轉着的馬兒已把他整個包裹起來,閉着眼的四周,都是一片淺色绯紅……連滴在臉上的雨,都像一個巨大的水蜜桃擰出的汁,滑涼滑涼的。

     可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身體會給騎馬的人帶來怎樣的觸動。

     他幾乎已屏住呼息,卻聽到馬上的人呼吸忽然急促了。

     急促的呼息發自潮紅的頰。

    那兩朵潮紅終于升起在豐軟的頰上。

    馬上的人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反應,隻聽她輕輕呢喃了一聲,又低低罵了句:“小冤家。

    ” 少年的心就顫了。

     然後,他感覺那鞭梢也就顫了。

     那鞭梢顫了顫後,卻忽然硬了。

    持鞭的人在鞭上貫注了内力,它忽然硬得像一根棍子——不、用在她手裡就是挑竿。

    那挑竿樣的鞭子挑開了少年身上厚厚的褐裘,直把他的胸口裸露開來。

    接着,挑開了一粒又一粒扣子。

     它挑得并不算輕柔,少年隻聽到一粒粒扣子上的線硬生生被扯斷,一粒粒扣子蹦起,蹦得遠遠的,落在磚地上。

     那聲音越蹦越遠,可那鞭子離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近了。

     少年盡量無聲地吸氣,吸得他本就瘦癟的小腹更深地凹陷下去。

     他的褐裘内什麼也沒穿,那鞭子忽然就剝下了他的整件上衣,讓他一個少年赤(河蟹)裸的軀幹就暴露在這冷雨裡。

     突然的寒冷刺激得少年覺得自己胸口的乳(河蟹)頭都硬了,接着那鞭子在他胸口猛地敲打了兩下,微微地有點疼,敲得那少年微微隆起的胸肌都要發紅了。

    隻聽那聲音幹澀道:“嗯,瘦雖瘦,骨頭縫裡都是肉。

    ” 然後那鞭子忽然急切起來,惡狠狠的,捅在他胸口,像要剜出他的心一般。

     少年隻覺得自己胸口說不出的痛。

    可這痛多少讓他清醒,隻覺得被那利刃剖了心也情願。

     可那鞭子忽然軟了。

     不适時的,它忽然就蛇一樣的綿軟了。

     軟了後,它虛虛地劃過了少年那凹陷的小腹。

     少年隻聽到那幹澀的喉嚨裡,突然響起了一個滿是女人味的中音:“原來,是個餓的。

    ” 少年的喉頭就一時梗住。

     他身上,隻剩下一條短短的犢鼻褲。

     那犢鼻褲都蓋不住膝蓋。

    膝蓋下,就是光着的腿。

    那鞭子,卻輕輕劃過了他的小腹,直向下劃,一直劃到了他的小腿肚。

    起伏蜿蜒間就已勾勒了少年的整個體線。

    再等等,就快要劃到腳踵。

    少年覺得心中忍不住地升起一絲怅惘:是不是,劃到腳踵,一切就結束了? 可還沒到腳踵,那鞭子忽回過頭了,霹靂般地一點,就點在了他兩腿的正中間,一個男孩兒的關鍵處。

     全沒預料的,少年隻覺得自己的身子猛地一涼,像跌入了無底的冰窖,然後,一大盆火兜頭砸下,身上滋拉滋拉地,似乎灼起了無數的火炭。

    這寒涼的世界裡,竟像一大朵一大朵落起了火熱的紅蓮,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像變成了一頭翹尾的蜻蜓,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蓮房,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神秘蓮房,居然裹着火紅的衣,一大朵一大朵地就向自己身上落了下來。

     “嗡”的一聲,少年隻覺得自己腦子裡已什麼都不剩。

     鞭子一劃,他的犢鼻褲就徹底地裂了。

     然後,風雨驟停,霹靂連聲,他坦蕩地仰卧在這風雨之間,本蜷着的身子不知什麼時侯已繃直了。

     隻剩下一隻囊錐,紮破所有混沌的,露出頭來。

     …… “嗚嗚,慢點。

    ” …… 軟笑着:“你還是個孩子呢!” …… 輕輕的呻喉:“從沒見過女人?” …… 低聲責怪着:“這兒,是這兒,不是那兒。

    ” …… 不知這是誰家的祠堂。

    祠堂的破壁間,系着一匹胭脂色的馬。

    那馬歇在殘牆廢壘間,遠遠看去,仿佛一堆輕薄的紅霧。

    它低着頭,像在聽着那輕輕響起的調笑的話語。

     可它隻聽到它主人的。

     那是它主人一個人在說話。

    說話的人掌握着一切,仿佛她生而天驕,足可掌控住這世間所有的快樂,飽滿與充足。

     而沒說話的那個,隻剩下羞窘與忙亂。

     這一切,在那少年懵懂的心裡,曾經也曾懵懵懂懂地涉想過,隻是,再沒想到……是這樣,會是這樣。

     很久很久,足有兩個更次,天翻地覆後,少年在細雨中慢慢恢複過意識來……卻隻看到自己、和墊在自己身下的褐裘。

     什麼都沒有,隻有這無邊的雨,跟興奮過後清澈到一無所有的腦子。

     他眼睛望着這場雨,卻像看不到那雨,隻看到這之前,那曾經盛放在自己意識裡的火熱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