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賽和一周年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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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們父母的所有衣物幾乎都被清空了,我們隻留了一件衣服。

    我捧着它走過長廊,給它找到了合适的安家之所。

     “放這兒。

    ”我對羅裡說,他剛打開展露出琴弦的鋼琴頂蓋。

     “嘿,看啊!”亨利沖我們所有人大喊,“一包香煙!” 我把兩本書和那件藍色的羊毛裙依次放了進去。

    它們成了這架鋼琴的一部分。

     “快點,”羅裡說,“把赫克托耳也塞進去!”但是即便是他也不敢真的這樣做。

    他輕輕地伸出一隻手,放在裙子的口袋和紐扣上;她從沒能鼓起勇氣修補那條裙子。

     在這個過渡期——那一年的一月和二月——我意識到了我們處境的艱難。

    但是也有一些好時光,甚至是分外美好的時刻,比如看着湯米和他的每一隻寵物待在一起的樣子。

     我們愛極了阿伽門農——所謂的諸王之王——的滑稽動作;有的時候我們會坐在一起觀察它,看它用頭撞擊魚缸。

     “一……二……三。

    ”我們會給它計數,等數到四十的時候就隻剩下羅裡一個人了。

     “你就沒别的事幹了嗎?”我問他。

     “是的,沒有了。

    ”他會這樣回答。

     他仍然走在争取被學校開除的路上,但我還是決定不管怎樣都要再試一試。

    “你的家庭作業呢?” “馬修,咱們都知道家庭作業一無是處。

    ”他為金魚的頭如此堅固而驚歎,“見鬼,這條魚果然是最厲害的。

    ” 當然了,赫克托耳還是老樣子,整個夏天都在咕噜咕噜地叫着,扯着大家的蛋蛋,蹲在水箱上看我們在廁所裡完成動作。

     “喂,湯米!”我總是沖他大喊,“我正準備沖個澡呢!” 那隻貓就像幻影一樣端坐在那裡,坐在充滿蒸汽的衛生間裡,熱騰騰的水汽環繞在它周圍。

    它瞪圓了雙眼,仿佛是在沖我傻笑: 我還正準備蒸個桑拿呢! 它正舔着自己柏油色的爪子,咂巴着它黑色的嘴,露出一絲倦意。

     忒勒瑪科斯(我們已經簡稱它為T了)昂首闊步地在籠子的裡裡外外走來走去。

    這個特洛伊之王隻攻擊過它一次,但被湯米制止了,赫克托耳就又乖乖回去睡覺了。

    它可能會夢見蒸桑拿。

     然後就是蘿茜,它依然四處亂跑,後來亨利給它買了一個遊戲用的豆袋,他是在小區管理委員會的清倉活動中發現這個寶貝的(他總是會留意這種活動)。

    我們十分喜歡它拽着豆袋轉圈跑的樣子。

    等到它真的想要躺下的時候,會更喜歡躺在屋外的陽光下;它會銜起豆袋,一直拖着它,跟随着陽光走出去。

    然後它會在地上挖個淺淺的洞,讓自己舒服地躺在裡面,而這樣做隻會引發一個後果: “嘿,湯米!湯米!快過來看看這個!” 後院被白雪覆蓋,但實際上都是豆袋裡漏出來的聚苯乙烯泡沫。

    這是進入夏天以來最潮濕的一天——羅裡向亨利看了過去。

     “我發誓,我覺得你簡直就是個天才。

    ” “怎麼了?” “你在逗我?竟然買一隻豆袋回家。

    ” “我又不知道那隻狗會毀掉它——這可是湯米的錯——再說了……”他消失在視線裡,回來的時候手裡拿着吸塵器。

     “喂,你不能拿吸塵器來弄這個!” “為什麼不能?” “我不知道——你會把它弄壞的。

    ” “你還知道擔心吸塵器呢,羅裡?”這次開口的人是我,“你連按哪個按鈕打開吸塵器都不知道吧。

    ” “就是。

    ” “閉嘴吧,亨利。

    ” “你也不知道怎麼用。

    ” “閉嘴吧,馬修。

    ” 我們都站在那裡,看着亨利完成整項工作。

    蘿茜一邊亂跳,一邊不停地吠着。

    奇爾曼太太站在栅欄邊,咧嘴笑着。

    為了往這邊看,她正踮着腳尖站在一個油漆罐上。

     “你們這些鄧巴家的男孩子。

    ”她這樣說着。

     一周年忌日那天最棒的一件事就是卧室大調換,我們是在把她的書和裙子搬進鋼琴蓋裡之後完成的這項工作。

     首先,我們把三層床拆解開。

     每一個部分都能改裝成單獨的一張床,盡管我并不是特别熱衷此事,最後是我搬到了主卧裡(其他人都不想和這個房間扯上任何關系),我是帶着自己的床過去的。

    我絕對不可能睡在他們兩個曾經睡過的床上。

    但是在我搬走之前,我們做了另一個決定,是時候做出改變了——亨利和羅裡的組合應該解散了。

     亨利說:“終于等到了!我這輩子都在盼着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