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賽道的凱麗·諾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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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寬闊的馬背。

     她騎着它輕快地疾步離開。

     經過障礙圍欄的時候,所有的觀衆都站起身來。

     克萊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深棕色的駿馬和坐在馬背上的騎師直接沖到了前面。

    紅色、綠色、白色混合到一起。

    “正如預料的一樣。

    ”解說員對大家說,“但是今天的場地可不一般,讓我們看看庫塔曼德拉到底有多大能耐……讓我們看看這個年輕的學徒到底有什麼本事——紅色中心落後三個馬身,排在第二位。

    ” 在看台的陰影裡,我們密切關注着。

     賽馬在陽光下疾馳。

     “老天啊,”站在我身邊的男人說,“居然領先了五個馬身。

    ” “沖啊,庫塔,你這個棕色的大家夥!” 我想這是羅裡喊的。

     在轉彎的地方,它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

     跑到直道上時,她催促它跑得再快一些。

     兩匹賽馬——紅色中心和鑽石遊戲——漸漸往前追趕,不同的觀衆在給這三匹不同的賽馬加油。

    我也不例外。

    甚至還有湯米。

    亨利和羅裡當然在大喊大叫。

    我們都在為庫塔曼德拉放聲加油。

     但是克萊呢? 克萊站在我們當中,站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一動不動。

     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雙手握緊缰繩,腳跟緊貼馬身,帶着它率先沖過終點線。

     她以領先兩個馬身的優勢獲勝,這個女孩,她有着海玻璃一般的牙齒。

     她就是第八賽道的凱麗·諾瓦克。

     他已經很久沒有坐在屋頂上了,但是那個星期一的晚上,他又爬了上去,藏在屋頂的那一片磚瓦中。

     但是凱麗·諾瓦克還是看見了他。

     她和凱瑟琳、馬場工泰德一起坐車回到了家,後來她便獨自站在了門廊上。

    她飛快地揮了揮手,又把手放下。

     我們赢了,我們赢了。

     然後她就走進了屋裡。

     親愛的凱麗: 如果你找到了這封信(我知道你肯定會的),那麼你現在肯定是在家裡,而且庫塔曼德拉也赢下了比賽。

    你肯定在第一段的前兩百米就遙遙領先。

    我知道你喜歡這種比賽方式。

    你總是喜歡那些一開始就領先的選手。

    你說過他們是最勇敢的人。

     看到了嗎?每件事我都記得。

     我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時說過的話: 有個男孩坐在那邊的屋頂上。

     有的時候我吃烤面包就是為了在面包屑中拼出你的名字。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的所有事,關于你小時候待過的那座城鎮,關于你的媽媽和爸爸,關于你兄弟們的事——所有的事。

    我始終記得你說的那句“然後呢?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那是我們第一次在阿爾切街講話。

     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希望彭妮·鄧巴還活着,這樣你就可以跟她講話,她也會告訴你一些關于她的故事。

    你也許會在我們家的廚房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她肯定會嘗試教你彈鋼琴的。

     不管怎麼說——我希望你留下這個打火機。

     我的朋友向來不多。

     我有我的兄弟們,我有你,這就夠了。

     但是好吧,我就說這麼多了,但還要多說一句,假如庫塔曼德拉因為某種原因沒能赢下這場比賽,也沒關系,我知道它總有一天會赢的。

    我的兄弟們,還有我,我們會下一筆賭注,但是我們賭的并不是那匹馬。

     愛你克萊 你知道,有時候,我會想象當時那個場景。

     我喜歡想象那一晚她最後一次擁抱父母的樣子,那時凱瑟琳·諾瓦克一定十分開心,她的父親一定也從未感到如此驕傲過。

    我看到她待在自己的房間裡,穿着她的法蘭絨襯衫、牛仔褲,裸着小臂。

    我看到她收好打火機,然後開始讀那封信,還一邊想着克萊确實與衆不同。

     那封信,她到底讀了多少次呢?我很好奇。

     我不知道。

     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不,我隻知道那天晚上她離開了家,星期六的規矩被破壞了: 星期六才能去環繞地。

     星期一不可以。

     從來不能在星期一去那裡。

     克萊呢? 克萊本來應該走掉的。

     那天晚上他本來應該搭火車返回希爾維,回到阿馬赫努河畔,回去完成那座橋的修建,回去握着我們父親的手——但是他也去了環繞地。

    她的雙腳踩在地上,發出沙沙聲,緊随他而來。

     我們呢? 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我們中一個人寫,另一個人讀。

     沒有别的方法,隻能由我來講,由你來看。

     時光飛逝,很快便迎來了接下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