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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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不願往前的羸弱同伴,但這時它們煩躁且神經質,怎麼也不肯聽令前進,左右甩着龐大臉龐邊的辔口,像有成千上萬隻黑蠅盤旋追逐着它們,并鑽進它們耳朵和鼻洞。

    我們之中經驗豐富的橫山戰士們提醒大家小心中伏。

    但在這片金黃落葉漫天飛舞,孤狼悲鳴如死後之境的荒林裡,真有哪一隻部隊肯耐心埋伏于此守候我們,恐怕也隻有冥王手下的骷髅騎兵了。

    但那樣不尋常的,座下坐騎與眼前景物全被一種搖竄的紛亂裹卷進去的陰慘處境确實讓我們心慌。

    墓地間樹林間有一道人影快速移動,除了我年紀太大沒配弓弩,幾乎馬背上這群杯弓蛇影半人半鬼全張弓抽矢,一霎時群樹像着了火金光炸射讓人瞳孔蜷縮,第一個發狂提馬刀沖進樹叢中的小夥子卻發現至少三十支箭镞插在一對母子金絲猿的頭顱、眼眶、張大的喉嚨、胸膛、腸肚、手掌上,這倒證明了我們這支黨項騎兵若非落入如此傾族覆滅境地,是怎樣效率精準的殺人神器。

    但誤殺了母子猿猴确實讓原本彌散我們心中的不祥陰影更形擴大。

    弟兄們沉默地從那被射成血窟窿的藍臉神祇身上拔回各自的鐵棘箭,對上面啐口唾沫。

     這隻是那一連串詛咒之夜的前奏。

     天黑前我們追着兀鷹沿溪在山陰高地找到一個冒着炊煙的落單羌民帳幕,那戶人家一共父子二人加一媳婦和一頭牦牛非常可疑地獨立生活着。

    我們按例殺了年輕的,留下老的,一群被孤獨與憤怒凍冷了腰子、牙關打戰的着甲戰士輪流好好地把那婦人蹂躏了一場。

    那整個過程,那個老人隻是張着結滿糊屎的盲人眼洞茫然坐在一旁吸着煙杆。

    我立刻知道這小老兒是頭老淫羊,他和他兒子共享這媳婦。

    我坐在他身旁,抽了兩口他遞過來的煙杆,問他是哪一族的。

    他先裝聾作啞,用一種混雜了啰啰羌、狼莫羌、吐蕃語和古漢語的動物噪音迷惑我,待我将腰際佩刀丢在他腳邊時,他才陰沉沉地用漢語告訴我,他們是姆米族的。

    這我倒第一次聽說,姆米族?我說是吐蕃的一支嗎?他說不是,他說沿這條山澗往上遊走,一個山坳一個寨,那些壞家夥全是吐蕃人。

    吐蕃人髒,這條溪水就被他們弄髒的。

    我說那是漢人喽?他又說不是,他說順着山澗往下遊走,一個山坳一個寨,我們之後就會遇上,那全是漢人,漢人卑鄙又陰險。

    他們爺兒仨避在這,就是怕跟漢人打交道,漢人總騙人。

    我說非漢非蕃,莫非這荒山之境,就你們這一帳三人是姆米族?他說是,但不是三人,是他們父子二人。

    那女人是個妖怪,是從漢人寨子逃來這的。

    她是毒人貓,專在水缸裡下毒,本來我們這一寨有十幾戶人家,全給她毒死了。

    他說大人,求求你們把這娘們帶走吧,你們殺了俺孩兒,這世上就剩我一個姆米族了。

     接下的事我不必細說,我們的小夥子宰殺了他們的牛,肢解烤食了,踢翻火種,皮囊裡盛滿帳裡抄出的青稞酒,不理會老頭的哀求,将他衣衫不蔽體的肉白媳婦留給他,離開上路。

     但第二個晚上,我們人疲馬困,又來到一處父子加媳婦三人獨守的羌寨。

    我們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們還是殺了那丈夫,把轉身逃跑的婦人撲翻在蕈菇密長的爛柴堆上,撕碎衣衫,輪流像公馬用門牙啃着那白團團的乳房。

    我同樣和一旁呆坐的父親抽煙閑聊,他一樣告訴我他們是獨一無二的姆米族,往上的寨子是又懶又髒的吐蕃人,往下的寨子是又詐又壞的漢人。

    他這媳婦是異族,是漢人派來潛伏在他們寨裡的毒人貓。

    他求我的弟兄把這妖物披上馬帶走。

    但這老頭和前一晚那瞎眼老頭,長得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呵。

    就連那地裡微弱呻吟被我們上身齊整鎖子甲下身精赤圈腿如猿猴的黨項男人們亂抖亂晃壓着的白色女體,也像昨晚同一個媳婦兒像同一個描花樣子剪下來的形貌。

     第三個晚上,第四個晚上,第五個晚上,第六個晚上,我不必多說,你也知道那發生的場景如一再重複的同一夢境:父子加媳婦三人獨守的空寨,姆米族,往上是吐蕃寨往下是漢人寨,被奸淫的媳婦兒是毒人貓,整件事過後這老頭便是天地間獨一無二最後的姆米族了。

    我不知道除了我,我們騎兵隊裡有沒有人發現這詭異古怪的處境? 老人說:有一次,我們垂頭喪氣地穿過一面布滿白骨如礫灘的緩坡,突然走進像圖畫般的一片平原,眼下的湖泊像天神灑落一地的大小綠松石,在寒冷透明的陽光下發出璀燦的寶藍光。

    湖邊林木豐美,聚集着數萬頭的牦牛、黃羊、駱駝、馬匹;湖心小島則如雲霞流湧至少有上百萬隻水鳥撲翅起降。

     我們在山坡遇上的牧人告訴我們這裡是女女夢勒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