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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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知道真實情況,巫術以外的事實真相。

    ” “巫術之外不存在事實真相。

    ”國王說。

     王子感到非常悲哀。

     他說:“我要自殺。

    ” 國王施巫術讓死亡出現。

    死亡站在門口,向王子招手。

    王子全身發抖。

    他想起了美麗但不真實的島嶼和不真實但卻美麗的公主。

     “很好,”他說,“我可以忍受。

    ” “你看,我的兒子,”國王說,“你也開始成為巫師了。

    ” 那些“指令”看起來令人生疑,好像全部是同時打出來的,就像那些詩歌是用同一支鉛筆潦草寫下來的,連書寫時的力度都一樣,似乎是為了一個特定的目的一口氣寫完的。

    我也不相信這些“指令”曾經下達過。

    我對希龍德爾……還不成熟的詞句感到疑惑,這件事沒有對我提起,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以前從未讓我看過這個片段。

    詩歌和那個帶有認識論色彩的小寓言倒是比較容易理解,适用對象也明确。

    他們顯然不能完全肯定我會強行進入地洞。

    也許到處都有這樣的線索,但是他們認為我隻能找到其中的一小部分。

    然而我所找到的東西和他們明顯有意設置的線索不同,更有說服力,但也可能像我以前得到的其他線索一樣産生誤導。

     我在布拉尼純粹是浪費時間,我在這裡能找到的一切隻能是把原來就混亂的東西搞得更加混亂。

     這就是童話的寓意。

    我如此狂熱地四處搜尋,其實是想把夏天發生的事情編織成偵探小說,把生活當成了偵探小說,認為它是可以推斷、可以搜尋、可以控制的,既不現實,更無詩意,誇大了偵探小說的作用,把它當成最重要的文學樣式。

     在穆察剛看到那一群人時,我突然覺得一陣興奮,後來看出他們純粹是旅遊者,又感到大失所望,同時有所醒悟。

    也許那就是我對康奇斯最深刻的怨恨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做了他所做的事情,而是因為他不再做了。

     我本來還打算砸進别墅裡去,在那裡發洩某種複仇情緒。

    但是突然又覺得這樣做似乎有失雅量,顯得小氣,有所不宜;不過這并不是因為當時還不想報複。

    現在我明白該怎麼辦了。

    學校可以解雇我,但是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我明年夏天再回到島上來。

    到時再看看誰笑到最後。

     我從地洞裡爬出來,直奔别墅,最後一次在柱廊上漫步。

    椅子不見了,鈴也不見了。

    菜園裡的黃瓜秧已經枯黃,快死了。

    普裡阿普斯搬走了。

     我心裡充滿了多種悲哀,有對過去的,有對現在的,也有對将來的。

    即使在這個時候,我也不光是在等待說再見或感受離别,而是對有人會在此時出現仍抱有一線希望。

    如果真的冒出什麼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像我不知道到了雅典以後要做什麼一樣。

    如果我要在英國定居,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這種情況和我從牛津出來的時候一樣。

    我隻知道我不想做什麼。

    在選擇職業這個問題上,我的全部收獲就是橫下一條心永遠不再當任何一種教師。

    甯願去清理垃圾箱,也不做教師。

     我面前是一片情感沙漠。

    莉莉實際上已經死了,艾莉森是真的死了,經曆了這兩次打擊,我已經不可能再去愛什麼人了。

    我與莉莉的感情已經解過毒,但是不能和她相匹配所造成的失望,變成對我自己性格失望的一個組成部分,變成一種有害但卻無法避免的感覺:如果我要和另一個女人建立關系,她都會使我們的關系變味,給我們的關系投上一層陰影;她會像鬼魂一樣,搞得你興味索然,愚不可及。

    唯有艾莉森能驅她的邪。

    我想起在莫奈姆瓦夏和乘船回弗雷澤斯的那些放松時刻,連最普通的東西都變得美麗可愛起來,最普通枯燥的日常生活也變得十分美好動人。

    在艾莉森身上我可以找到這種品質。

    她特殊的天分,或者說她的獨特之處,就在于她的正常狀态,她的實在,她的可預料性。

    她的心是透明的,她不背叛,她對一切都有愛心,莉莉則不然。

     我身陷困境,十分沉重,無翅可逃,仿佛被一群有翅膀的奇怪動物包圍,後來又被遺棄。

    它們自由自在,神秘莫測,正在離去,像一群鳥唱着歌從頭頂飛過,留下一串叫聲,過後是一片沉寂。

     從海灣傳來的隻有極其普通的聲音和尖叫。

    又有人在那兒嬉鬧。

    現在腐蝕着過去。

    太陽斜照在松樹林上。

    我最後一次走向雕像。

     波塞冬面對神聖的大海昂然挺立,十足的威嚴,因為他有完美的控制力、完美的健康、完美的适應能力。

    永恒的希臘,從未有人徹底了解過它。

    它最勇敢,因為這裡的中午最清澈,充滿神秘。

    也許這座雕像就是布拉尼的中心——不是别墅或地洞,也不是康奇斯或莉莉,而是這座靜止的雕像。

    它寬厚慈祥,無所不能,但它不能真正幹預,不能開口說話,隻能以它的存在産生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