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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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怒目而視,盡量克制自己。

     “妙極了。

    每一分鐘都是享受。

    ” 他望着早餐盤:“想再來點咖啡嗎?” 我點頭。

    他給第二個人做了個手勢,他立即把盤子端走。

    “安東”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年輕水手随便靠在門上。

    他背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有台階通向白晝。

    那地方太大,不可能是私人住宅的地下蓄水罐。

    “安東”注視着我。

    我不說話。

    我們在沉默中坐了一些時候。

     “我是個醫生,是來給你做檢查的。

    ”他仔細觀察我。

    “你的感覺……不太壞吧?” 我靠在牆上,對他怒目而視。

     他揮動手指表示責備:“請回答。

    ” “我喜歡受侮辱。

    我高興看到我所喜歡的姑娘踐踏人類的一切尊嚴。

    那個愚蠢的老混蛋每次給我講一個新的謊言,我都感到激動萬分,欣喜若狂。

    ”我喊道,“現在我到底在什麼地方?” 他對我的話置若罔聞,倒是對我的舉止引起了關注。

     他慢條斯理地說:“好。

    你醒了。

    ”他坐下來,跷起了二郎腿,身子稍往後靠,那架勢頗像一個醫生坐在自己的診察室裡。

     “那個小婊子在哪裡?”他似乎沒聽懂。

    “莉莉,朱莉,不管她用什麼名字。

    ” 他笑了:“‘婊子’就是壞女人嗎?” 我閉上眼睛,頭開始痛起來。

    我必須保持冷靜。

    門口那個人轉過身,第二個人端着盤子出現在遠處的台階上,走過來,把盤子放在桌上。

    “安東”為我倒了一杯,也為他自己倒了一杯。

    水手把我的那一杯遞給我。

    “安東”很快把他那一杯喝了。

     “我的朋友,你錯了。

    她是個好姑娘,很聰明,很勇敢。

    ”他反駁了我對她的嘲笑,“很勇敢。

    ” “我想對你說的是,我離開這裡以後,也要為你們這些人造這樣一個地獄,你們不是對上帝表示要——” 他冷靜寬容地舉起一隻手:“你的腦子不好。

    這幾天我們給你吃了好多藥。

    ” 我吸了一口氣。

     “多少天了?” “今天是星期日。

    ” 整整耽誤了三天。

    我想起了那些讨厭的考卷,想起了學生,想起了其他老師……不可能整個學校都跟康奇斯勾結在一起。

    真正使我感到困惑的是他們對我造成的巨大傷害,這比藥力要厲害得多。

    他們可以不顧法律,不顧我的工作,不顧對死者應有的尊重,甚至連維持這個世界正常運轉的禮儀習俗和價值觀等也都不管不顧。

    這不僅是對我的世界的否定,也是對我所理解的康奇斯的世界的否定。

     我怒視“安東”。

     “我想這大概都是你們德國人的平常樂趣吧。

    ” “我是瑞士人。

    順便告訴你,我母親還是猶太人呢。

    ” 他的眉毛很濃,像是用木炭畫出來的小樹林。

    他的眼睛顯出被逗樂的神情。

    我把杯裡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光,然後吐在他臉上,弄髒了他的白大褂。

    他取出一條手帕擦臉,并對他身邊的人說了點什麼。

    他并不生氣,隻是聳聳肩,看了一下表。

     “現在是十點三十……八分。

    今天我們要進行審判,你應該清醒。

    這樣很好。

    ”他摸摸白大褂,“我看你是醒了。

    ” 他站起來。

     “審判?” “我們馬上就走。

    你将對我們進行審判。

    ” “審判你們!” “是的。

    你認為這裡像一座監獄,其實并非如此。

    它像……法官住的房間叫什麼來着?” “法官專用室。

    ” “對。

    法官專用室。

    也許你會想要……”他繞着下巴做了個手勢。

     “天啊!” “那裡會有很多人。

    ”我用懷疑的目光盯視着他。

    “那樣會更像樣些。

    ”他打住了。

    “很好,亞當,”他用下巴指向金發水手,把名字的第二個音節念得特别重。

    “二十分鐘後,他會回來幫助你預備一切。

    ” “幫我預備一切?” “沒什麼。

    我們要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

    不是為你的。

    是為我們的。

    ” “‘我們’?” “很快——一切你都會明白的。

    ” 我真想把那口咖啡留到現在才吐在他臉上。

     他微笑、點頭,走了出去。

    另外兩個人把門關上,還上了闩。

    我望着牆上的骷髅。

    他似乎也在說同樣的話,不過用的是施妖術的口氣:很快你就會明白的。

    一切全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