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不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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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罷了,聽說,你連耿姑娘都要不要了。

    要以一本劍譜,就此恩愛兩斷。

    ” 李淺墨一時讷讷地說不出話來。

     船中的幾個女子,除了珀奴話多,剩下的兩個清醒的,說起話來,個個一句頂得人十句。

     李淺墨隻聽異色門主自顧自笑道:“枇杷姐,人常說,癡心女子負心漢,這話果然不錯。

    那日,鹿兒姑娘自知這一次毒傷太重,隻怕要病體纏綿,一世都好不了。

    最傷心的是,她為李澤底與魏王府暗算,中了燈油之毒,到後來,隻怕是要毀掉她一向自恃的容貌的。

    自傷之下,生怕她在意的那個人傷心,所以那日在房中,跟我纏了一夜,硬要我答應傳話給那人,說她再不要見他,當初與他結識隻是為圖他劍譜……之類之類的話。

    ” “偏偏老天爺也不想讓我為難,這話讓那人直接聽到了,不再用我從中傳話。

    你知那小子聽到後怎麼樣?” 她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

     “果然柴、米、尤、嚴四個婆婆說得不錯,這世上的男子,再沒有一個真正可靠的,可靠的隻有我們這些傻女子罷了。

    那人一聽到,大怒之下都不細問,一轉身走了。

    可憐鹿兒這小姑娘,面臨一個女子要被毀容這等悲慘之境,還要受辱,當場就昏了過去。

    我這個醫生,多日以來,晝夜不眠煎湯煮藥費的工夫都毀于一旦。

    ” 她口裡微微冷笑:“病人家屬不管,但我這醫生怎麼能不管?隻有翻出了我異色門最隐秘的藥書來以求救治。

    傳說東海原有五座仙山,蓬萊、方壺、瀛洲之外,另兩座更是缥缈難尋,上有無數靈丹妙藥。

    世人隻道是子虛烏有之言,我卻知道,那東海仙山藥島的傳說是真的。

    這才起意要帶着這可憐的小姑娘去尋藥。

    知會了枇杷姐姐。

    好在這世上男人雖不靠譜,女兒們總算還靠得住的,枇杷姐治備了這條船,就要一路南下。

    可我就不服這口氣,那病人家屬以為自己跑就跑了,不用付我醫錢藥錢的嗎?” 她雖是對着枇杷說話,可也讓李淺墨聽明白了來龍去脈。

     明白了後,李淺墨望着昏睡不醒的躺椅上的耿鹿兒,心中不由一陣慚愧。

     吳鹽與枇杷見他如此神色,彼此一笑,就沒再說下去。

     珀奴卻抓着李淺墨的袖子道:“硯公子,吳鹽姐姐真是好人。

    她不隻救了鹿兒姐姐,還吊住了阿蔔的一口氣,說是,這次東海尋藥成功的話,就也救得活他。

    走、我帶你去看阿蔔去!” 說着,拉着李淺墨就要走。

     枇杷卻站起身來,阻住了她。

     異色門主吳鹽也一笑站起,沖珀奴道:“這個病人一時無事,且有人看護,咱們還是先去看那一個吧。

    ” 李淺墨知道她們是要留自己與昏迷的耿鹿兒單獨相處。

     可珀奴不解,被枇杷牽出了門,還自回頭叫道:“硯哥哥,阿蔔就在隔艙,你趕快來啊!” 一時艙内,隻剩下了李淺墨與龔小三。

     李淺墨看着躺椅上的耿鹿兒,心中抱歉。

    隻見耿鹿兒的一張臉金黃金黃的,金黃中還摻着烏青的氣色,受傷的那條腿整個被藥裹着,人仿佛全失去了知覺一般。

     他心頭歎了口氣,卻又隐隐覺得松了口氣:這世上,有暗換的,就總還有些不變的。

    隻不知,枇杷姐姐這回跟随自己離開長安,王子婳知不知道呢? 卻聽龔小三在旁邊貌似同情地道:“公子,你說,女人就是麻煩是不?跟四個美人坯子同船,其實不是好耍的吧?” 李淺墨此時心下快樂,卻也不計較他口中的揶揄之意了。

     卻聽龔小三低聲道:“可是,麻煩的還不隻是這四個女人,其實,不止她們,還有三個,個個都兇神惡煞一般!” 李淺墨不由一驚:還有三個,卻是哪三個? 隻聽得背後甲闆上有聲響,一個嬌滴滴的女聲正在跟那船老大說話,李淺墨一回頭,卻見一着榴紅一着杏黃一着石青的三個女子正站在甲闆上,那可不是東施、南施、北施三個異色門中極難纏的女子? 隻見身邊龔小三沖自己吐舌道:“美人麻煩,其實還抵不過這三個半拉兒美人麻煩,咱們這一路船行,怕不要被她們三個給纏死了?” 李淺墨隻覺得一驚,脫口道:“她們三個怎麼也在?” 龔小三道:“還不是聽說要海外求藥,她們就跑了來,逼着吳鹽姐姐答應她們好讓她們跟在一路,去尋得藥來,以治好她們的醜疾的。

    她們功夫又好,脾氣又說不出的古怪。

    公子,這些日我盼星星盼月亮的,好容易把你給盼回來了。

    你回來了,就總算有人給我作主了。

    ” 他苦着一張臉,想來這些日子所受的難為不少。

     李淺墨一時也怔在那裡。

     ——長安城中的王孫煩惱終于可以抛在一邊,可接下來的東海尋藥,卻要與如此這樣的七女同行,還要直殺到虬髯客的老家去。

    碧海青天、白沙藍鲸,載美同行,還連同帶着一個重傷的大食高手阿蔔,這接下來的行程,真說不上幸還是不幸,卻也當真足夠古怪!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