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鹬蚌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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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客一直注目着水中的倒影——樹梢上的李淺墨與大食王子阿蔔的對決借着水面倒影,分毫不爽地映入了他的眼底:隻見李淺墨倒退之勢甚急,這時猛地雙足倒踏,借着柔韌的樹梢突然止步。

    他身橫一線,借着樹梢一蕩的反彈之力,一劍就向那大食王子阿蔔的胸口挑去。

     新月刀與吟者劍再度撞擊,可這一次,卻全無铿然聲響,隻聽得一聲“咝”的聲音傳來,卻是李淺墨急切之下,終于窺得那新月斬中的一絲破綻,冒險反擊,劍尖直取對手彎刀護腕處,先挑後刺,挑得對方刀勢稍偏,即一劍前滑,吟者劍緊貼着新月刀護腕處直襲而前,磨得那刀刃發出一聲異響。

     那大食王子阿蔔驚見李淺墨一劍竟破了自己的新月斬,劍勢直襲自己胸口,驚怒之下,猛然上躍。

    他手中之刀力壓吟者劍,人已借勢騰空而起。

     隻見他上半身前壓,下半身橫起。

    他這一勢,卻也讓自己橫懸于空中。

     卻見李淺墨連人帶劍,已自橫懸着的阿蔔胸口之下滑過。

     他一滑就滑向阿蔔身後。

    阿蔔自覺胸口一涼,似已被吟者劍劍鋒劃破了胸口的衣裳。

     兩人這一招驚險如雙魚對躍,一方稍有不慎,怕不就要命喪當場?隻見半空中李淺墨被刀風劃斷的散發絲絲而落。

     而李淺墨一劃而過後,驚覺這一招冒險反擊竟未能刺殺敵手于當場,也不由大為佩服那個大食小子的敏捷。

     他一躍已到大食王子身後,當即立身止步——棋争一招先,他來不及轉身,一劍就向後刺去。

    這一劍卻是從他自己腋下刺出,反刺那大食王子阿蔔的背心。

     阿蔔聽得背後劍刃風起,知道攻守之勢已變,當即急急前躍,欲要避開李淺墨這一刺,才好旋身還擊。

     可李淺墨受逼已久,終于得隙,豈肯罷手? 隻見他仗着羽門輕功之高妙,并不返身,竟倒身執劍,一路後退,直向那大食王子追擊而去。

     兩人身形所向依舊未變,卻已攻守易位。

    隻見李淺墨劍出腋後,竟倒執着劍,以退勢進擊,劍尖始終離阿蔔背心不及三寸之距。

     ——這兔起鹘落之機一閃即逝,兩人都來不及換成個更有利的姿勢,這時竟成了背對着背的局面。

     一時隻見兩人背對着背,貼近得如膠似漆,大食王子拼力在向前疾躍,全無餘暇返身,而李淺墨卻是背向疾退,以劍盯着那大食王子後背心脈,再不肯放松一步,也全無時間反身。

     這古怪已極的陣勢直讓在座中人個個目瞪口呆。

    卻聽得筵席那邊李承乾一拍巴掌,再度高叫了一聲:“好!” 樹梢上的兩人卻電閃星移,再度沿着岸柳之巅,追成一擊一避之勢。

     虬髯客見到李淺墨這一勢反擊,不由撫髯而笑,呵呵道:“倒真不愧是那塊小骨頭教出來的徒弟,這一招刺得好!” ——恰在這時,李澤底喝了聲:“魚!” 他一隻手探入水底,水面登時為他擾亂,樹梢上兩人對戰的身影登時不見。

    虬髯客心頭一怒,他手中釣竿不動,竿頭銀絲卻在水裡忽然一卷,硬挺地刺向李澤底探入水中的手,口裡怒道:“我早說過了,這條魚是姓張的。

    ” 李澤底探入水中之手一翻一避,依舊去抓那條魚,哼聲道:“隻怕未必!” 一時隻見這曲江池邊的水面之下,李澤底一隻鐵掌五指或屈或彈,在水底彈射出一道道暗流,而虬髯客釣竿上的銀絲如同細小的銀針,與那些暗流彼此交駁糾纏。

    兩位曠世高手,竟已暗戰于水下。

     卻聽得于老柳樹上隐身的畸笏叟忽然插口道:“喂,原來你也識得我那個小朋友?” 他指的自是李淺墨。

    當日,他們兩人曾相逢于異色庵外高岡之上,比過一回武,彼此還頗合對方脾胃。

     隻見他口中說着,手下卻不慢,趁着虬髯客竿上銀絲于水底偷襲李澤底,兩人纏鬥之際,自己手中一根綠柳絲條忽垂入水中,就勢去圈那條魚,口中還笑道:“兩位别争,待我套上來,看那魚腹中是否果真有字,寫的到底是張還是李,還兩位一個公道如何?” 眼見有他加入,其餘二人如何肯稍加遜讓? 隻見李澤底最是氣壯,食指連彈,就見兩條暗濁的水流一取虬髯客手中釣竿,一取畸笏叟手中的柳條。

    自己一隻手掌卻借勢下探,往深水中去抓那條錦鯉。

     那魚兒潛遊水下三數尺處,哪想得到水面上為了争奪自己竟有海内三大高手鬥得這般緊張激烈? 三人相争間,彼此高下之勢已判,虬髯客端凝不動,僅以竿頭銀絲應付兩大高手的糾纏。

    李澤底卻已親自探手入水,以指掌之力全力争奪。

     卻聽虬髯客笑道:“如此難分難解,難不成僅為了一條小魚兒?各位要不要加點什麼彩頭?” 畸笏叟在樹上哈哈笑道:“加了彩頭也就俗了,為一條魚兒有何不可?這條魚兒生得煞是好看,老頭子我見獵心喜,要捉回去養着玩兒,斷不許你們治大國、烹小鮮地胡亂糟踐。

    ” 李澤底卻聞言色變,冷笑着望着虬髯客道:“你今日到底所為何來?” 卻聽虬髯客哈哈大笑道:“我所為何來?嘿嘿,多年之後,終于有人敢來盤問我了!……老子今天不為何來,但老子不慣被人逼問,你既問起,那你想着我為什麼來的,老子就從了你,為什麼來好了!這樣算你厲害好嗎?” 說着,他嗔目喝道:“别說那麼多,你到底賭是不賭?” 李澤底何等樣人,豈肯示弱,冷笑道:“賭就賭,看你賭什麼了……這樣,我若赢了,你給我滾回東海,抓條鲸魚來獻給我賠罪。

    ” 虬髯客哈哈大笑道:“好,這個倒也不俗,我答應你。

    可我若赢了,你不得阻攔,我就如你之願,去叫那個什麼魏王把這魚燒熟了來給我吃。

    到時,長安王子長安魚,那才兩相得宜!” 旁邊畸笏叟卻打岔道:“你們兩個争什麼?這魚兒,我是要帶回去放在口袋裡養的。

    人都道什麼相濡以沫,又道什麼相忘江湖。

    我孤老頭子一輩子孤單,今兒看中了這條魚,要娶它回家,叫它與我相濡以沫,全忘了什麼鬼的江湖。

    ” 虬髯客與李澤底都沒興趣理會他的胡說。

    隻覺東宮太子李承乾本人亂七八糟,找來的幫手卻也是這般亂七八糟。

     卻聽李澤底喝了一聲:“好!” 他一聲“好”字喝罷,手反抽出了水。

     可他抽掌出水後,忽又喝了一聲,一掌就向那水面上拍去。

     一時隻見,那原本平靜的水面上,忽炸起了九道水流。

     那九道水流俱都有缸口粗細,直騰空中,這正是李澤底的“九派黃流”之術。

    他平日練功專挑江湖大澤,以水為媒介。

    這時一掌擊下,隻見九道水流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