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春衫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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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兒和木姊心中同生絕望。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從頭一個大食刺客出現,吸引了幻少師三個女子死衛全部注意力,到那匹白馬上真正的絕殺者出現,隻有一瞬。

     可這一瞬,已足以讓珀奴驚覺,她隻來得及叫了一聲:“你幹什麼……”身子就向幻少師沖去。

     李淺墨相距太遠,他一驚覺,就已發動。

     隻見他身影一晃,伸手入袖,空中拔劍,一劍平刺,人如飛渡,就已向那匹白馬迎去。

     從頭一個刺客出現,他就知道,刺客不隻于此。

     可他終究相距太遠,已無暇去援助魉魉,因為他首先擔心的就是珀奴。

     眼見得珀奴向幻少師沖去,他就已覺得不好。

    幻少師猶沉浸在琴曲中,沒有發覺,珀奴已一撲撲到他的身子上,把他撲倒。

     就在這時,刀落下。

     白馬上突襲的一刀沖着珀奴與她撲倒的幻少師直斬而下。

     那匹白馬上的殺手轉瞬已到! 李淺墨心中一聲怒叫! 他已拼盡全力,可就算他這一勢阻擊全力施為,猶然不及,他在空中已瞥到了血光一閃——那是珀奴的血啊! 血光方濺,他的吟者劍已到。

     然後,隻聽得一聲兵器撞擊的長鳴。

    李淺墨的手腕都震得一顫,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吟者劍。

     那大食騎客騎在馬上的身形也晃了一晃。

     好在這一劍,在那馬刀足以把珀奴與幻少師整個劈成兩半之前,終究還是擊中了那柄馬刀。

     李淺墨與那馬上騎者同時心頭一震:勁敵! ——兩人似乎同樣沒想到會遇到如此勁敵! 這時方聽得一聲裂帛之鳴,卻是幻少師手中的箜篌之弦為那刀氣所斷,臨斷時一陣震顫,發出的裂弦之鳴。

     也是這聲弦鳴,方把得還沉浸在笑鬧滑稽戲中的諸王子拉回到現實中來。

     珀奴已傷,生死未蔔! 而那騎者轉眼就會發動第二擊。

     李淺墨長吸了一口氣,身子直線地在空中一翻,一手撐地,疾掠向馬腹之下,要從馬腹下刺殺來敵于當場! 可他這回的敵手也當真強悍,一見之下,料敵先機,顧不得切實再補向珀奴與她身下的幻少師一刀,身子猛地下沉,雙腿勾在馬鞍上,竟側身倒下,一刀就劈向掠向馬腹的李淺墨。

     兵器再次交擊,這一次,兩人都未讨得好,隻見兩道血色,同時在兩人虎口上流了下來。

     那來人驅馬擊殺,馬并未停步,這時一擊之下,他馬依舊前奔,李淺墨交兵之後身形暫頓,就見得那匹馬已跑出了丈許。

     李淺墨疾頓之下,吐氣開聲,大喝了一聲: “再吃我一劍!” 身子一騰,快如奔馬,由上擊下,直沖那騎者又發一劍。

     這一劍,他可謂挾憤而出,傾盡全力。

     馬上騎者料來也知,今日,就算那一刀未曾了結幻少師,也再無機會了。

    當下并不勒馬,反身出刀,迎向李淺墨。

     李淺墨隻來得及看到那雙很深很深,黑如潭底的眼。

    兩柄兵器耀着日芒,這次卻未撞擊。

    隻為兩人同樣驕傲,都想借巧力刺殺對方于這一招之下,就在交擊前的一刻,各逞身形,險極了的一閃,手中兵刃,也同時一轉,避開對方兵刃,直向對方身體刺去。

     然後,隻聽得兩聲悶哼同時發出。

     李淺墨傷臂,而那來人,也傷了左肩。

     那馬呼啦啦地就又向前沖去。

     李淺墨擔心珀奴生死,不敢再作追擊,疾返身望向珀奴。

    一見之下,幾乎一口逆血倒沖入丹田,隻見得珀奴滿身血污,全不知是生是死。

     李淺墨心頭一時又驚又怒,又恨又愧。

    耳中,隻聽到亭子那邊一連傳出了三聲鳴響。

    卻是賀昆侖、善本與羅黑黑先後出手,居然依舊攔不住那刺客,隻聽得一陣疾馳的馬蹄聲飛奔去遠。

     可李淺墨已無暇回顧,他一撲撲到珀奴身前,彎腰抱起了她。

    才發覺她的手居然把幻少師捏得緊緊的。

    他一時隻覺得心頭一陣茫然,也不知珀奴此時是生是死……當日,自己從黃衫兒手裡赢回了她,難道,就是為了讓她命喪于此的嗎?他心中一時惱愧無限,目光茫茫然地擡起,卻見到那邊,遙遙地,魏王李泰面色大變,似正在那裡大呼小叫,可李淺墨隻見得到他張嘴,全聽不見他在喊什麼。

     他腦中隻覺得一陣茫然,可茫然中,他還是看到了那個小侏儒這時在人人驚顧自己這邊時,臉上若驚若怖地忽發出慘烈一笑。

     哪怕李淺墨此時已惶惑無地,還是在心頭立時浮起了一個念頭: 天,這不隻是一場刺殺, 而是兩場刺殺! 然後,他隻見那小侏儒張口一噴,一道長長的火苗熊熊而出,那火苗居然色作慘綠,直卷向主人席案後的李泰! ——這第二場刺殺,在衆人驚絕之後,心情方松,再無防備時,才更是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