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枇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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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偷的了?否則公子怪罪下來,我們如何擔當得起。

    ” 說着,他斜眼瞟了瞟李淺墨,微笑道:“我們也不過職責所在,看到了問一聲罷了。

    至于兄弟拿了做什麼用,我家公子知不知道,或者索堂主知不知道,知道了又該怎麼處理,那就不關我們這些小的們事兒了。

    所以你何必大叫大嚷?好像我們這些公子手底下的人真的冤枉了你些什麼似的。

    ” 他臉上神情大有深意,口裡冠冕堂皇,又是盡職盡守,又是事不關己的态度。

    李淺墨暗中咂摸着那仆人口中的話,不由對他大是佩服起來——怪不得人人都說長安城中,就是一個仆人,那也是令仆之才,放在外面可以當縣宰的。

     李淺墨一時舉棋不定,這事兒,自己若不管,以後,不隻索尖兒手下更是行為無忌,李管事這班人馬隻怕也會摸準自己的軟弱,從此驕縱難制。

    那時,連雲第怕是要亂起套來。

    可若要他管,他也實在不好意思責罰人的。

     卻見那小混混沖着李淺墨大叫道:“李護法,我真的不是偷。

    我隻是見到這個金杯刻得這麼好看,我家裡的老娘一直就在跟我說,不知大戶人家喝酒的杯子到底是真金的呢?還是徒有個名兒?我見到了,忍不住想偷偷拿出去,給她老人家長長眼,就再帶回來的。

    可他們……” 說着,他一指李管事的手下:“……分明不安好心,分明有意在等着拿我的錯兒!不是我說,從我們托了李護法的福,自入住第一天起,他們從上到下,就沒一個看我們順眼的。

    何況,前幾日,我剛撞見過買菜的采辦老秦買菜時的那筆爛賬,那菜買得貴得叫一個吓人!我從小就在菜市裡長大,肉啊蛋以及一衆果蔬,什麼價我還不明白?分明他們借此侵吞,被我撞破了,伺機報複我是真的!” 那邊李管事的手下臉上不由神色也略變了,隻聽他冷笑道:“看着公子的面子,我們敬你是客,有公子在,也不便多說什麼。

    不過,杯子是一回事,菜又是一回事。

    你扯上采辦,未必你這杯子的事就不存在了?今日,是要問這杯子的事。

    至于那些采辦賬目……” 他轉身向李淺墨躬身示意了下,“以我家公子的明察秋毫,想要厘清楚也最是容易不過。

    不過,那可是我家公子的事了。

    你一個客,怎麼也輪不到你随便開口說話吧。

    ” 李淺墨擡頭一望,卻見廳外面,影影綽綽地分明聚了十來個索尖兒的手下正在那兒聽着呢。

    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是義憤填膺,又全是一種受傷的神色。

    那神情中,既有對自己的不信任:仿佛早知道世事如此,自己也斷然會跟别的所有人一樣,瞧不起他們,冤枉他們一般——那是他們一貫自我保護的神色;可那不信任中,又别有一種誠摯的期待。

    就是那期待讓李淺墨覺得,其實這幫小哥們兒們,并不真怕自己責罰他們,他們在心裡還是渴望與自己親近的,但中間既夾着李管事這些人,事情就不一樣了。

     他腦中一時一團亂麻,不知怎麼,竟想起虬髯客那日說的玩笑“捧你做皇帝”的話來,心頭不由一陣苦笑:就是這一邊家奴,一邊兄弟手下的混混們的事情,自己都怕要拎不清,那朝堂之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想來也并非好坐的。

     李淺墨隻有盡量保持面色平靜,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正想着要怎麼說話,卻聽一個女聲這時笑道:“怎麼着?這麼熱鬧?我剛離了我們公子身邊幾天,怎麼就有這麼些雜事要讓他親身處理了?也不知我們公子這些新收的手下,新交的朋友,個個都是怎麼做人的……” 隻聽那語聲言笑晏晏,甚為耳熟。

     說着,那人已走上堂來。

     李淺墨一擡眼,卻見是一個女子,容長的臉兒,滿面春風,衣着得體,身段俏麗,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沖自己請安。

     他先覺眼熟,細一想,卻不是當日王子婳身邊的侍女枇杷又是誰來?隻是,她怎麼忽稱自己“我們公子”,又怎麼會突然跑來? 卻見那枇杷沖自己行禮畢,笑道:“公子,你搬了家,也不給個信兒,叫小姐好找。

    ” 說着,她竟像相熟已極般,當真是李淺墨身邊親近侍女,更是掌家的女使一樣,轉過身去,望着李管事的手下與索尖兒的兄弟幾個人,含笑道:“什麼事?跟我說。

    也不看公子有沒有閑心管這等事情,就直接來唠叨他,這算是哪家的道理?” 她風度雅正,氣質娴靜,自有一種慣于馭下的貴氣,當場就鎮住了在場之人。

     李管事手下那人一時也猜不準她的來路,不由不預先恭謹着,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一遍。

     中間,索尖兒手下那小混混還要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