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烏瓦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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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倒伏一片,一鑽,就鑽到了鐵灞姑身邊。

     及到了鐵灞姑身邊,他還笑嘻嘻的:“四妹,我原跟你說過,不要輕易惹這些小地痞。

    要不到時,他咬不死你,可惡心得死你……” 他一語未完,忽然面前風聲大作,卻聽一人怒道:“我就來惡心死你!” 衆人一看,卻是适才人人以為重傷的索尖兒竟又執匕殺來,一刀就向毛金秤面門戳去。

     人人都以為他此時就算未死,料來也傷重難支,沒料到他竟如此兇悍,竟不顧頸上之傷,揮着匕首,又自沖了上來。

     卻聽四周混混們一時大叫:“大哥沒死!”“大哥,你還好吧?”“大哥,殺了那婆娘,殺了那姓毛的,弟兄們幫你填命。

    ” 哪怕衆混混平日所為,再怎麼為人所不齒,眼見到眼前如此場面,人人不由也有些動容。

     李淺墨呆呆地坐在那店中看着,身邊珀奴一回眼,卻見他一動不動。

    細打量下,才見他左眼角滲出了一滴淚。

    卻聽他一聲低歎,喃喃自語道:“若我也如他一般,若我未曾有過自己的遇合,那我此時,當複何如?” 他為索尖兒的勇烈所感,不知觸動了心底深處哪一點情懷,竟自極為動容。

     索尖兒那一刀來得疾快,毛金秤伸出手中秤杆疾擋,隻聽“當”的一聲,兩兵相接,索尖兒負創之後,竟重又與毛金秤鬥了起來。

     他原本極少與這等高手對戰。

    可他人極聰明,這次負創重起,竟打得更有聲勢,遠比方才與鐵灞姑打得還來得利落。

     毛金秤一見色變,他倒不是覺得索尖兒如何難敵,隻是實在覺得:這混混,原來确是個習武的料子,說不上還是個奇才,混迹下流,端的可惜了。

     卻聽他邊打邊笑道:“停手,停手。

    你這小混混,出手卻也不同。

    你停下手來,我收你做個徒弟如何?” 索尖兒卻隻冷“哼”了一聲。

    他也真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口裡凜然道:“要不,你打到殺了我為止;要不,你把藥費拿出來,且從此你們市井五義,再不許踏入烏瓦肆一步!” 旁邊鐵灞姑忍不住怒聲道:“呸,就憑你個不成材的!” 卻聽索尖兒哈哈怪笑:“對,就憑我個不成材的。

    不成材又怎樣?今日我這不成材的,就要拼拼你們這市井五義,有種你殺得我們流血百步!” 說着,因為此時毛金秤憐才心起,手下略有容情,他一得空,竟一匕向鐵灞姑紮了過來。

     自他與毛金秤對上了手,鐵灞姑早退了一步避開,否則要他們市井五義中的兄妹二人,聯手對付一個這般年紀的小混混,傳出去豈不是笑話?這時再沒想到索尖兒居然還得空刺向自己一刀。

     她退身一避,怒聲道:“三哥!” 卻聽毛金秤尴尬笑道:“四妹,對不住,三哥剛才貪念一起,竟想收這小子當徒弟,才給了他這個空。

    現在再不敢打這主意了。

    ” 鐵灞姑“哼”聲道:“你知道就好。

    ” 沒想毛金秤卻歎道:“以他這般悟勁兒,我又怎敢收他當徒弟?隻怕你三哥我實在教他不起啊!” 他語氣雖聽來油滑,原來為人極是坦蕩,哪怕對方正與自己搏命,言辭間卻也不會忽略掉對方的好處。

     鐵灞姑心頭焦躁,正不知今日要如何了局。

    四處一望之下,不由驚道:“咦,大哥,五弟,你們怎麼都來了?” 李淺墨拿眼一望,卻見一個壯年漢子,圍着了個粗布圍裙,滿臉炭黑,身形跟鐵塔也似;另一個少年子弟,穿着一身烏衣,卻在發上束了根彩帶,飄飄搖搖的,竟自出現在人群中。

     李淺墨久聞長安城中市井五義之名,一向無緣得見,今日倒要好好看看。

    卻見那個壯漢似是個鐵匠的模樣,圍裙上被火星燒得小洞處處可見。

    而那個少年子弟容貌素淡,舉止清柔,看見他,李淺墨不覺心中一動,隻覺那人形狀好像是教坊子弟的風度,忍不住心頭略覺親切了起來。

     卻聽場中毛金秤笑道:“好、好、好!今日咱們市井五義齊齊聚首,隻是為了對付一群混混。

    這話頭傳出去,咱們以後可有得混了。

    ” 他語氣間意似不滿。

     也是,以他們長安五義的名頭,再怎麼說,也受不住他人這個讪笑。

    他也不知大哥、五弟是怎麼想的,早不來,遲不來,這時卻急急地趕了來。

     卻見那五弟臉上淡淡的,還未露什麼神色,他們大哥秦火已沉聲道:“三弟,休得取笑。

    ”說着,他臉望向街東頭,冷聲道,“要不是風聞他們搬來了城陽主府中的那兩個怪物,我們卻來做什麼?” 毛金秤臉上不由一呆。

    卻聽街東頭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忽然響起:“市井五義,你們越混越出息了啊,竟然跟一幫小混混們混戰起來了。

    ” 旁邊另一人道:“上啊,怎麼還不上?再不上,你三弟可要被個小混混給廢了。

    哈哈,今日真是天下奇聞,咱們得以眼見市井五義圍攻一個小混混。

    這仗打得,傳出去,市井五義怕不名動天下!” 鐵灞姑一時不由氣得面色發紫。

     卻聽秦火沉聲道:“哪有您老有出息,竟然代混混們出頭了!” 那邊兩人的聲音才一出現,索尖兒立時就住了手。

     他抽身向後一退,已退入他手下那群小混混中間,低聲向身邊人怒責道:“是誰把城陽主家的人給搬了來?” 旁邊一衆小混混一時不由面面相觑,個個一臉茫然。

     索尖兒一時氣急,瞪着眼,就待要發脾氣,這時,卻見先開始跟他來的那個被鐵灞姑打傷的小混混正從街東頭氣喘籲籲地跑了來。

    他滿臉挂笑,一跑到,就沖索尖兒邀功道:“這下好了,我把城陽家的兩個老怪物搬過來了,這下可有市井五義的好果子吃!大哥,咱們且等着看好戲吧。

    ” 他臉上大有居功的神情。

     沒想索尖兒臉色鐵青,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一開口即道:“那我是不是還該賞你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