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長天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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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不便。

    但好在“羽門”的輕身之法極為高妙,他人在空中,猛地吸了一口氣,縮腹蜷身,硬生生一個空翻向後翻去,卻聽“嘶”然一聲,卻是他一條燈籠褲子,已被龐公公生生撕裂。

    胯側還留下一道鮮紅的甲痕。

     他一條褲腿登從腰至腳登時萎落。

    卻奴人在空中,将手一撕,竟将另一條絆事的褲腿也撕落了,然後整個人,竟全裸着,一槌敲破了一個内監的鎖骨,返入場中,酣然複戰。

     ——就是這樣,當年他赤條條地被抛出這宮門,今日,他又赤條條地将死在這宮内! 他心中不知怎麼有一點壯烈的可笑,可笑的壯烈。

    十五歲的孩子覺得把這條命拼掉了也罷了。

    他卻不知,他那赤條條的、十五歲的少年之軀,在殿中所有人眼裡,引出的感覺是如何複雜而震撼! 李世民眼中的眷惜之味更加一盛。

    龐公公喃喃道:“好身材,好骨頭!” 殿門口忽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秘閣郎中李淳風有事晉見!” 唐天子一擡首。

     隻見聲音未落,李淳風人已疾快地飄入殿中,他躬身一禮,擡頭即道:“臣夜觀天象,昨夜已酉,有星悖于太微!” 李世民情知不是緊急要務,李淳風斷不緻如此越禮來見。

     卻聽李淳風吸了口冷氣般的道: “此天象主的是……大野餘烈,威淩于天子!” 李世民目光一熾,看了眼卻奴,唇角下挂,一手下揮,斬截道: “殺了!” 他這一揮手,龐公公登時擡頭。

     卻奴一擡臉,就望見龐公公那老婦般的面孔與蒼硬老繭的手,心中不由一怯一激。

    怯的是:在這老内相手下,自己不知走得了多少手? 讓他激越的也正是:在這老内相手下,自己究竟走得了多少手! ——就在這時,李淳風忽微微揚首。

     他的耳朵向後送去,似是在空中凝神聆聽着什麼。

     然後隻聽他禀道:“臣已知會骁騎十上将往赴含光門,天策府内衛駐守萼華樓,欽天監供奉堂中在職的諸位好手也已在殿外侍候。

    ” 李世民面色一愕,正不知他在說些什麼?隻為了這個孩子……值得那麼大動幹戈嗎? 龐公公已然出手,卻奴雙槌并擊,攻了他一招,卻被他硬封硬架,格得雙臂震動。

     他本待即時第二輪攻擊,免得限入被動,忽見龐公公一擡頭,一雙白眉耷啦下來,似乎突然也在岔神傾聽。

     李世民見到李淳風與龐公公神情,不由也引動好奇,注目向殿外望去。

     隻見殿外的闊地之上,台階之下,已左列天策府衛,右列欽天監供奉,一時不知多出了多少人。

     猛然隻見那些人中,凡他知道的能統領一方的高手都突然個個仰首靜聽。

    正猜不出他們在鬧些什麼玄虛。

    隻一霎,他即聽到了一聲尖細的嘯叫,那嘯聲清冽刺耳,如晴空鶴唳,霜晨羽裂,凍凍的空氣中振動起一片高亮的簧片,從含光門方向,由南向北,直向這殿中刺來。

     那長嘯有如羽刺,利如實物,可翺可翔,破空來襲。

     龐公公一側眼:“人還在含光門?” 李淳風卻緊張得一擺頭:“不!” “他比那聲音還快!” 他答得沒錯,卻奴一回首,就見萼華樓畔,遙遙的一個人影比羽毛還輕,比翅膀還快,像滿天轟雷擠出的一道閃電樣的,直劈向自己迎面來! ——他的迎面,正是殿門。

     ——而來的、那是……師傅! 卻奴隻覺得一腔的血嘩地往頭上一湧! 就算……就算整個天下的人都抛棄了他,但師傅不會。

     可自己、今日錯了,今日真的錯了!他不該忘記那無論如何都不會抛下他不管的師傅,也不該令他陷入如此險局。

     “有埋伏!” 他簡直想沖師傅大叫。

     可那念頭隻來得及在他心頭一閃,就見萼華樓頭,箭陣忽起。

    那飛翔而來的人影正如閃電一般,不可思議的折進。

    他的身後,是鬥大的太陽,太陽邊上,是雲神的衣裙,那麼漫天漫地,随手布置,卻巧合天工的雲布風動! 可萼華樓邊,黑壓壓的,矢落如雨! 黑而利的雨,像天空發怒時把黑的雨箭射向墨的海上,無所不覆,無所不至! 可那人影還是穿矢而來。

     ——龍駕兮帝翔! 卻奴忽然明白“羽門”歌決中這一句的含義! 皇城威嚴,宮城百阙,禁門千鎖,都鎖得盡雲韶宮的流年華韶,但鎖不住,這——龍駕兮帝翔! ——龍駕兮帝翔,聊遨遊兮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