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長天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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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重想起來,自己這兄弟間,也永遠無法共存。

     他歎息着: “所以,你爹的香火供奉,已有人為繼。

    ” 他目光中忽生惋惜之意。

     卻奴一眼已經讀懂:他的意思,是說自己已經多餘! 他從小就是多餘的。

    但跟随肩胛以後,随着自己長大,他終于明白,自己可以不在乎在别人眼中是不是“多餘”,要在乎的,是自己對于自己來說,是不是“多餘”! 那才是最最重要的。

     李世民不是胸襟狹小之輩。

    這些年,他被尊為“天可汗”,那些異族,無論東突厥,薛延陀,土谷渾……戰敗之王,他都能收容,恕其悖逆,饒其性命,甚至還讓他們帶着部衆移入長安居住。

     ——可是,這孩子姓“李”。

     偷看到他的目光,殿角裡的宗令白忍不住更加瑟縮地發抖起來。

     他已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可這明白,卻不過是再一次讓他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就像當年,雲韶被強留在東宮建成處,那一次、每當回想起來都讓他不能不恨上自己一生一世。

    他是無力的,雲韶就葬在自己這無力之中。

     他鼓得起一張琴,鼓弄得幾乎所有的樂器。

     但留不住一個跳舞的人。

     而今日,他終于見到了雲韶的孩子。

     可他又隻能眼看着…… 李世民輕輕歎息了一聲。

     一聲歎罷,他認為已竟責任,一揮手示意道: “拿下吧。

    ” 卻奴忽然向後退了一步。

     他當然明白今日如此躁動之舉的結果。

     可他管不住自己,他不能不來。

     但——憑什麼他們以為可以說一聲“拿下”就真的随意拿下了! 入宮無法帶兵器。

    可他一退,已退到了剛才敲打的警鼓邊,拿起了那兩枚曾鼓得發燙的鼓槌。

     雖然那隻是兩柄木質的、長不盈尺的鼓槌。

    但它是硬的。

     這硬握在手裡,硌得卻奴的心膽更是剛強的硬。

     ——今天,他出不去。

    他知道。

    這殿裡殿外,從皇城到宮城,僅李世民的護衛,就不隻一批。

    他差不多能一一盡數。

    比如:骁騎,李世民稱帝後親手創立骁騎營以護衛皇城;比如:天策府衛,李世民蕩平天下時曾為天策府上将,其天策府衛一向精幹,其中,秦瓊、尉遲敬德都不過是他天策府衛十上将中人;再比如,宮中的娈公公手下的内相一門,娈公公雖身為刑餘之人,但他那一手功夫,在江湖草野中,也是名傳有加,許為“尺五天中第一人”,他那一把禁尺,就是師傅說來,也恍然神馳;再有,就是李淳風所控的欽天監的供奉堂,李淳風出身隋末亂世中的星羅道,當年的草野奇士,在他仕唐後也一時網羅幾盡…… 更别說,連李世民本身都是一個弓馬健者。

     可卻奴還是手持兩把鼓槌,一把橫向胸前,一把直指帝座,冷聲道:“來吧!” 今日李世民身邊侍奉的,除了幾名宮女,還有幾個清俊小監。

    殿門口更是站着十餘名剽骁侍衛。

     卻見他身邊一名年老的太監一揮手,這太監在宗正寺領職,此時,招拿卻奴,正是他的職責。

     隻見幾名小太監就已一擁而上。

     卻奴回首向南,朝看了殿外一眼。

    心想:師傅,小卻兒枉費了你六年的時光! 雖然肩胛從不許他叫自己師傅,可在心中,卻奴已真的将他看得如師如父。

     然後,眼見那幾名小太監在禦前不敢盡情施展,有些局謹圍攏而近,卻奴雙手鼓槌在鼓上一敲,這一擊,直擊得鼓面破裂。

    他身子一飛,就已向那幾名小監攻去。

     他身法得自“羽門”,年紀雖小,但這幾年苦練下來,得遇名師,已端的不可小視。

     他一出手,禦座旁年老的龐公公就不由得眉毛一動。

    卻奴手裡的一對鼓槌已被他施展得迅疾剛健。

    那些内監身在宮中,本來就不帶兵器。

    他們雖經調教,俱是練過的,但未逢過多少實戰。

    人數雖多,一時卻也拿卻奴不下,反被他一對鼓槌敲在頭上,肩上,一下下生疼。

     可這些内監雖年紀不大,個個也允稱好手,龐公公的一雙眉毛越皺越緊,李世民眼中的惋惜之意也越來越濃。

    那龐公公悄悄移動身形。

    卻奴被那幾名内監好手裹挾得滿殿翻轉,不經意間,已貼近龐公公身側。

    那龐公公猛地一伸手,卻奴驚見之下,心裡打了個寒顫!他沒想到這年老公公出手會如此的快。

    惶急一顧下,隻見到那老公公一雙雪白的眉毛下婦人般粉嫩的臉和手上的蒼硬老繭對襯觸目。

     龐公公抓向的是他的腰胯,卻奴身在空中,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