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雲龍再現

關燈
他後面跟了一大群莊丁模樣的大漢,個個都是雄糾糾,氣昂昂的。

     這些人一出現,酒樓裡便是一片靜寂,那些酒客紛紛放下筷子,好像不敢再吃似的,都看著這大漢,神情畏懼非常。

     這時大漢虎目炯炯有光的掃視一下,他見到衆人畏懼之态,神情甚是高興。

     但他目光掃及那伏在桌上的老叫化,和仍在斯文地吃著大餅的李劍銘時,他皺了下濃眉,不悅地哼了一聲。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胖漢,挺著那像有十個月身孕的肚子,高聲說道:“現在錢大爺要在此宴請客人,各位請便罷,将座位全給讓出來。

    ” 那些酒客聞言,紛紛的站了起來,乖乖地離開座位,走下樓去,經過那大漢身旁時,都恭恭敬敬的說道:“錢爺,您老好。

    ” 但是那錢爺,卻隻是雙目朝天,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雙手合抱胸前,高傲地站在那裡。

     僅一瞬間,那些酒客都走個乾淨,整個酒樓隻剩下老叫化和李劍銘兩人。

     那老叫化他依然呼聲連天的響着,而李劍銘已經放下了筷子,兩眼凝視著窗外茫茫的夜空,好像心裡有什麽問題在考慮。

     這個大漢視線自天花闆上收回,一看酒樓裡竟然還有人不走,他一豎雙眉,鼻子裡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站在他背後的那些莊丁模樣的大漢,這時走出了兩人,一個走向老叫化,另一個則直奔李劍銘坐的位子,走了過去,聲勢洶洶,氣焰高漲,不可一世。

     且說那走向老叫化的一個大漢,他走了過去,見到那桌上有一個大元寶,看樣子,足足有十兩多重,他貪饞的盯著那個元寶,心裡癢癢的,直想抓了過來。

     他顧忌的回頭一著,見那錢爺眼睛是斜向窗口,沒有注意到這一邊來,他連忙疾伸右手,去拿那個大元寶。

     那知他的手指,剛一碰到元寶上,便覺右手一麻,整條右臂都垂了下去,擡都擡不起來。

     他心裡一驚,忖道:“真邪門!我的手怎麽啦!” 他驚詫的看著桌上的大元寶,好像上面有什麽奇怪似的,會使他的手一麻。

     但他隻見到這伏著的老叫化,毗牙裂咀的做了個鬼臉,嘴裡含混的說道:“人為财死……小子……你财迷心竅了……敢動你……老太爺……的命根……”他的眼睛仍然閉住,隻是動了一下嘴巴。

     這大漢一聽,知是這老叫化攪鬼,他一聲不響的,握起那鬥大的左拳,直往那毛頭砸去。

     那知他拳頭方一砸出,老叫化滿頭亂發,便霍地根根豎起,呼的一聲,有如鋼針,正好迎上他的拳頭。

     隻聽一聲慘叫,他一個身子直跌出五尺之外,左手盡是血,摔在地闆上,爬都爬不起來。

     正當此時,當空一道黑影,一個龐大的身子,平空飛起,摔落在老叫化的桌子上。

     “叭哒”一聲大震,整個桌子都垮了下來,那老叫化跌了個狗吃屎,壓在一個大漢的身上,他連連喊道:“啊喲!我的命呀……”聲音裡都帶有哭調。

     原來那另一個大漢,走到李劍銘身旁,便喝道:“喂!小子,你不知道我們錢大爺的威名?叫你走,你就得走,否則……嘿嘿,那時你就有腿也走不了。

    ”他狂妄的說著。

     但李劍銘卻仍然是将視線停留在茫茫的夜空之中,根本理都不理他。

     這個粗漢大怒,揚起右臂,便待劈下,他喝道:“小子,你他XX的吃了熊心豹膽不成? 敢不聽你老子的……” 他說到這裡,李劍銘猛一回頭,他隻覺兩道精光,直射心底,一股寒氣從心裡冒起,他不自然的打了個哆嗦,退後了兩步。

     但是一想坐在椅子上的隻是一個文弱書生時,他的膽子倏地又壯了起來,他吼道:“小子!你瞪什麽……”他揚起右掌,便要劈下。

     李劍銘正在為一個問題而困惑著,他根本無視於這個高大的粗漢能對他怎麽樣,故此毫不加理會。

     但一聽這粗漢竟出口傷人,辱及自己雙親,他心中怒氣倏生,殺意滿布臉上,不待這大漢說完話,他一揮衣袖,那軟軟的衣袖,立即有如鋼鐵樣的,擊中那大漢胸前的“血阻”大穴。

     那粗漢吭都沒吭出來,便已死去,随著李劍銘輕輕的一拂,身子飛了起來,直壓向老叫化的桌子。

     那股勁力,随著一個粗重的屍體,把老叫化面前那桌子砸得粉碎,那個大元寶也給壓壞了,酒灑得滿地都是,老叫化從桌上摔了下來,正好壓在屍體上面。

     老叫化好像從夢中驚醒了,他哭喪著臉,捧著那個壓得扁扁的元寶,亂嚷道:“我的命呀!我的命……” 他跌跌撞撞的沖到了那叫錢爺的面前,伸出那雙油膩的手,抓向那大漢胸襟,口裡嚷道:“大老爺,還我的命。

    ” 那叫錢爺的大漢冷笑地說道:“哼!你這死叫化敢情是瞎了眼,竟敢在你錢大爺面前撒賴。

    ”說著,他右手一格,心想隻要一抓一摔,那叫化還不是手腕折斷,跌出數丈開外。

     因為他并沒有注意到剛才老叫化的頭發,為何會突然豎起,他隻注意到那坐在窗口的白衣儒生,竟能在一揚袖子之間,而置人於死地。

     故此他心中凜然之際,見到這叫化如此,怎會有好的給人受。

     那知他五指飛快的一抓,隻覺眼前一花,那雙雪白的油手,竟在他肘門空隙穿了過來,抓住了自己的胸襟。

     他心中大驚一看右手,竟是抓著一團錫紙,那正是老叫化的大元寶,原來隻不過是個空肚的錫元寶罷了。

     這時老叫化抓住他的胸襟,大叫道:“賠我的命呀!賠我的銀子!” 他那雙油手,盡在這錢爺的長衫上擦,臉上卻眯著眼睛在笑。

     這錢爺此時方知老叫化非平常人,但他平時矯橫自大,故此現在并不過份驚異。

     他胸襟被抓,毫不在意,左掌一伸,抓住對方那雙油手,右掌呼地直擊而出,奔向老叫化的大頭,去勢快捷有力,倒也甚見功力。

     他右拳擊出,隻聽“嗤啦”一聲,那老叫化跌出五尺之外,坐倒地上,雙手抓住他已撕破的水湖绉長衫的衫襟,在那裡哇哇亂叫。

     他嚷道:“我的屁股跌成兩片了,啊呀!我的祖奶奶……”他哭喪著臉捧著臀部,坐在地上。

     錢爺至此方覺不妙了,因為以他那勢若電閃的直拳,竟然在未打上對方之前,就給老叫化掙脫了,自己左手明明已經抓住對方腕脈,但隻覺毫不著力,軟綿綿,滑溜溜的,對方一掙就脫,反而把衣襟撕下一大塊,這真丢人。

     他心中羞惱成怒,雙手一揮道:“你們跟我過去,把這叫化子揍一頓。

    ” 站在他後面的十幾個大漢,這時大喝一聲,蜂湧而上。

     老叫化裂開了嘴,兩道秃眉向下倒挂,這時見到十幾條大漢奔向他而來。

     他連忙跄跄踉踉地爬了起來,連滾帶跑的奔到李劍銘旁邊,他可憐兮兮的嚷道:“相公爺……你老……救人哪……他們要殺……人……”他好像吓得站不住了,身子盡在抖,話裡的聲音都在打顫。

     李劍銘見情,他微微的笑了笑,仍然坐在位子上,理都沒理那些人。

     那些大漢轉瞬之間,便已奔至,其中較近者,一伸手便要抓老叫化。

     老叫化抱著頭,顫聲嚷道:“大爺……救命哪……” 那大漢抓著他的手臂,見李劍銘坐著沒動,所以壯著膽子,拖著老叫化,便待動手毆打。

     李劍銘因心知像這類江湖異人,遊戲人間,必有驚世駭俗的絕藝,故此他不怕老叫化會被毆。

     而且他正在想著一個疑問,已快有頭緒之際,所以動都沒動一下。

     老叫化雙臂被執,他此時情急叫道:“小子,你再不管,我可要罵你了。

    ” 李劍銘聞言心中一樂,他倏地站了起來,怒喝道:“你們還不住手!” 聲浪有如虎吼,震得樓内桌椅“格格”作響,那些大漢個個都吓得目定神呆,耳中隆隆作響,再也管不住自己那飛得遠遠的心魂了,任它飄呀飄的…… 李劍銘劍眉一豎,眼中精光直射,他叱道:“還不替我滾!” 他滾字一說出口,那些大漢出竅的心魂,方始回轉來,聞言個個都連爬帶滾的,跑了開去。

     正當此時,樓下一聲暴喝道:“那個狂徒,在樓上亂叫。

    ” 在這聲暴喝中,樓梯一陣響動,上來了幾個人—─且說隻聽樓梯一陣聲響,連貫的上來了數人。

     那當先一位全真,身穿一件灰色道袍,手拿一根拂塵,面如滿月,兩绺長須,飄拂胸前,看來仙風道骨。

     但此時卻豎起雙眉,氣勢洶洶的奔了出來,看上去有種不調和的感覺。

     在他後面跟了好幾位高矮不一,勁裝挂劍的武林人物。

    有老有少,足有六七人之多。

     那喚作錢爺的魁梧大漢,正楞在那兒,驚魂不定之際,見到這些人上來,他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巴結地說道:“元真道長,是這個人在搗亂……” 那元真道長揚目一看,見到老叫化,他哈哈笑道:“我道是誰敢在洛陽大豪的地盤裡亂鬧,原來是名聞江湖的現任丐幫幫主飄渺酒丐于幫主。

    這真叫做‘不打不成相識’,來來來,我跟你們介紹一下——” 他說到這兒,那洛陽大豪上前拱一拱手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于幫主,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幫主……” 他話未說完,老叫化擺擺手,怪聲怪氣的說道:“嘿嘿不敢當。

    若是錢大爺慷慨一點,賞我老叫化一壇酒喝,那麽老叫化就感激不盡了—─” 他說到這裡,面容一整道:“還有我那十兩銀子一錠的大元寶,錢爺你可要賠我,那可是我混飯吃的家夥。

    ”他又順便的敲了一筆竹杠。

     洛陽大豪尴尬的說道:“當然!當然!那是少不了的。

    ” 他看看自己身上撕破的長衫,又看看摔在地上的錫紙團,他忖道:“今天真倒黴,挨了揍還得賠錢給人,真他XX的晦氣!” 這時元真道人道:“既然已經沒事,那麽把桌子擺好,我們慢慢的商量那事──” 老叫化聞言開口叫道:“你們要商量些什麽要事,可要等我把酒給喝個飽,那時我走開,你們盡可談多久,不然吵了我喝酒,那我—─” 元真道人笑道:“于幫主,今天酒一定給你喝個夠,随你要多少都有。

    而且我們所談之事,也是與你有關的。

    ” 飄渺酒丐問道:“又有什麽事跟我老叫化有關?” 元真道人道:“那雲龍一現與翠玉杖之事——” 老叫化恍然道:“哦!原來是這件事。

    ”他驚詫得臉色一變。

     元真道人說道:“還有這幾位大俠,也是為著此事而來。

    ” 於是他介紹道:“這位是崆峒飛雲子,這位是昆侖法空大師之徒名揚西北的神鞭飛叉皇甫旺,還有這位是飛鳳堡主之弟雙掌托搭歐陽勝大俠,這兩位則是摔碑手鄧清衡和銀槍成博文。

    他們都是跟雲龍一現行蹤有關,故而跟貧道同來。

    ” 飄渺酒丐一一的颔首打著招呼。

     這時洛陽大豪已吩咐那些大漢擺好桌子,把受傷的人給擡下去,他對大胖說道:“張掌櫃的,你下去吩咐夥計,把上好的酒席給馬上擺上來。

    ” 這大胖應聲待要下去,這時一直靜靜坐在窗邊的李劍銘,走了過來。

     他鐵青著臉對著大胖問道:“你可曾在柳村住過?你認識高福賜嗎?”他急忙的連問了這兩個問題。

     那大胖突地一怔,然後他臉色大變,呐呐道:“相公您說什麽?在下一直在洛陽開店,并沒有到過什麽柳村。

    ” 李劍銘冷然的笑了笑,眼中怨毒之光急射而出,吓得那大胖子挺著一個大肚子,搖搖晃晃的下了樓。

     走了幾步,他回頭一看,見李劍銘仍然望著他,他心裡一慌,一腳跺空便像一個内球似的滾了下去。

     他驚叫聲裡,一條烏溜溜的長鞭,像一條怪蛇,平空飛至,“呼”地一卷,把他在空中攔腰卷住,安穩的放在樓梯上,那條長鞭便飛快地飛回。

     衆俠一看這正是那昆侖的神鞭飛叉,他此時仍然是雙手互握,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淡淡地笑了笑。

     那條長鞭已安适地卷在他的腰際,這種迅捷如電的鞭招,的是名家手法,不愧被稱為“神鞭”。

     這時元真道長疑惑的問道:“于幫主,這位少俠可是跟你一道?” 飄渺酒丐裂開嘴道:“這……老叫化也是不知道他是誰?” 元真說道:“少俠尊姓大名?貧道有些眼熟,想必是故人之徒——” 李劍銘道:“小生黎雲,此次系奉家父之命,出外遊學。

    ” 他嘴裡雖是這樣說,但心裡好笑,忖道:“你這華山老道,現在我不管你,你倒要找起我來,看我有沒有好的給你受!” 飄渺酒丐眯著眼睛道:“你這小子太不老實,我老叫化眼睛可是不小,難道不知道你也會個兩手……哦!你還不止那兩手,可能至少也有三手以上,就憑你剛才那一喝叱,可把我的酒蟲給吓回肚子裡去了。

    ” 李劍銘淡然笑道:“小生雖也略微習得一些莊稼把式,但難當各位法眼。

    ” 元真道人道:“那麽你師父是說誰?” 李劍銘淡然道:“這與各位又有何關?”他對華山派可沒有好感,故才如此。

     元真聞言微怒道:“黃口孺子竟不尊尊長,難道你家大人未教你?” 李劍銘輕蔑的笑了笑道:“憑你要算我尊長?哈哈,你可是差得太遠了。

    ” 元真震怒道:“無知小子竟敢對我如此無禮,哼——” 他手中拂塵一揚,根根馬尾豎起,像一面鋼網,罩向李劍銘面門。

     要知這元真道人為華山掌門八指仙翁之師弟,昔日武林六老中玄真子之嫡傳關門弟子。

     甚得玄真子疼愛,但因他秉性暴躁,性好争鬥,故掌門人很少放他下山。

     此次他的愛徒王靖在金龍堡為祝賀俊郎君諸葛輝雄新婚之喜,而被雲龍一現以一招“伏虎拳”擊斃。

     故而他聞訊自銀麒堡趕到河南來,在金龍堡與其他同樣要找雲龍一現之群俠,共伺趕到洛陽。

     到洛陽後即找到洛陽城之地頭蛇——洛陽大豪錢登亮,預備托他打聽雲龍一現之下落,但不料在這酒樓與李劍銘相遇,而至引起沖突。

     且說元真道人在盛怒之下,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