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堕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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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邪邪的樣子,不過他跟女生很親昵啊,是不是交過很多女朋友?” “不知道诶,不過看起來像是花花公子那一類的。

    ” “也難怪啦,像他那樣惹眼的男生……” ……暈,怎麼聽得我一頭霧水的。

     我把本子嗖的往前排扔出去,砸中了正在抄數學作業的清流。

     “喂,我們班是不是有什麼新聞?” 這家夥忙得連頭都沒時間擡,“沒錯,我老大轉來我們班了。

    ” “你老大?”等等,他說的不是那個人吧? 可是來不及了,清流還沒給我答案,耳邊已經響起全班同學驚訝的吸氣聲。

     ——那高大清秀的男生正背對着明媚的陽光,靜靜站在我們班教室門口。

     時間早就停滞,教室裡安靜得連一張白紙被吹落都可以聽到…… 早上七點半澄澈的光線勾畫着他比櫻花還要惟美精緻的臉,柔軟的額發遮住了深邃漆黑的瞳,隻有标志性的鑽石十字架耳釘在陽光中閃耀不可一世的光。

    他居然第一天上課就敢不好好穿制服,黑色褲子,制服外套随意搭在肩膀上,身體籠在有點寬大的白色襯衣裡,領帶松散開來,露出鎖骨清朗的線條…… 整個人,仿佛是籠罩在一層層淡藍淡藍的光霧裡…… ……終于有人從這絕美的畫面裡醒覺,輕聲地驚歎着,生怕稍稍粗重的聲音都會驚動到他的美。

     “我不是在做夢吧……他真的就是我們班的轉校生?” “真是連呼吸都好看……” 聖-卡瑟琳從來就不缺帥哥美女,但美到這種程度的,恐怕是世間都少有吧。

    這比女生還要美的男生,将注定是無數人生命裡難逃的劫。

     他在全班男女生驚為天人的目光中走到我的課桌邊,俯下身子……那柔軟的發絲再次滑落在我光潔的額頭上。

     ……語調仍舊輕佻得無可救藥。

     “親愛的,好幾天不見。

    有沒有想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隻聽見旁邊的KIKI一拍桌子吼到—— “KAO,又來了個藍顔禍水!!” 千羽野。

    17歲。

     有暗黑的瞳孔和同樣暗黑的發。

    手指修長極有靈氣。

     外表比女生還要美,真實身份卻是職業賽車手。

    體育課上,他轉身過人後灌籃的瞬間帥到令人窒息。

     這個人從正式轉學到聖-卡瑟琳貴族高中的高一年級E班的那天開始,就注定成為全校的焦點。

    因為外形太過出色,跟女生又很親昵,所以毫無争議地被評為“聖-卡瑟琳最受歡迎男生”的第一名,連曾經引起全校“朔月風暴”的端木朔月都不得不甘拜下風,屈居第二。

     “就是高一E班那個轉校生嗎?今天我們班女生都去看了诶!” “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男生,不敢相信。

    ” “是啊,視線完全沒有辦法從他身上移開了……” 幾乎每個女生都在談論這個櫻花般絕美的轉校生,可是—— 沒人知道他的具體身世; 沒人知道他之前在哪裡念書,為什麼要在學期中轉學; 更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放棄最優秀的A班的邀請,偏偏來了E班。

     “啊哦……不會是因為我吧?難道他因為上次被我拒絕了不甘心,所以特意轉學來這裡?還專門來了我們班?”冥思苦想了一上午,老師說的内容一個字都沒能聽進去,“暈……這樣子不好吧?雖然我已經不能喜歡朔月了,但是……哎喲!誰打我的頭?” “是我。

    白癡女人。

    ” 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個襯衣松散的家夥已經坐在了我的身邊,幾縷漆黑清亮的發絲在窗邊的大風中輕輕地揚了起來。

     “等等,你怎麼還叫我白癡?”在那些女孩子們面前就叫“親愛的”,或是“寶貝”什麼的,一見到我就叫“白癡”,真不公平。

    哼哼…… “我樂意。

    怎麼樣?”羽野一把把我從座位上拽起來,“你都待在座位上一整天了,走,去走廊上放放風。

    ” “不去!死都不去。

    ”我可是有骨氣的人,何況KIKI和清流都去老師辦公室了沒人罩我,不能跟這個不正經的壞小子多打交道。

     “真的不去?” “絕對不去!” “唉……可惜啊,本來還準備請你喝可樂的。

    ” “好!我們走吧!” ……花久美啊花久美,你真沒骨氣。

     羽野意味深長地一笑,輕佻地抓起我的手就往門外走。

     該死的,兩分鐘之後我馬上後悔自己作出跟他一起去的這個決定了,一出班門口就被全年年級的女生狠狠視線掃視不說,更要命的是—— 我們迎面撞見了朔月! 下樓必須要經過這一條走廊,幾乎全年級的人下課時都會經過這裡,可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朔月你……”我怔怔地看着迎面而來的他,一時語塞。

     那蒼藍眼瞳的少年靜靜地站在對面,像是不沾染人間塵埃的天使。

    手指白皙修長,正抱着一大疊實驗課要用的資料。

     我心軟了。

     我真的心軟了。

     隻要一看到他的眼睛,什麼堅強什麼決絕都是成了紙上談兵的廢話! “你們?”朔月的視線落在了我們牽着的手上。

     我觸電似地甩開了羽野的手,可卻被他一把抓得更緊。

     “怎麼?”羽野舉起我和他握着的那隻手,故意在朔月眼前晃了晃,“第二名同學,我想跟她約會,怎麼你又要出來鬧場嗎?” “什麼約會啊?誰說要跟你約會了?”我掙紮着想把手抽出來。

    該死的,這家夥的力氣好大,握得死死的。

     “千羽野,你沒有資格碰她的手。

    ” “呵呵,第二名同學,你還蠻關心她的。

    ”羽野的嘴角掠過一絲邪笑,“不過她好像并不想你管太多吧?” “……”這句話刺痛了朔月的死穴。

    他靜靜地站在對面,蒼藍的眼瞳裡湧起大霧…… “走啦!花久美!”沒等朔月回答,羽野輕佻地摟過我的肩膀,帶我從朔月身邊走過去。

    那擦肩而過的風裡,有朔月的氣息。

    這熟悉溫暖的味道讓我的鼻子忽然微微發酸。

     他站在原地,蒼藍的瞳在我的視野裡一閃而過。

     我被羽野摟着肩膀大步大步地走開。

     ……彼此朝向不同的方向,距離越來越遠,光影交錯後,一切美好明媚的光芒終于開始迅速地離我而去。

     所有柔軟如春風的戀愛花絮; 所有留在耳邊溫暖清澈的誓言; 所有明麗的握着畫筆在牆上塗鴉的青澀畫面; …… 從此紛紛吱呀碎裂…… ——缤紛落盡成一場仿佛不曾存在過的櫻花祭。

     …… “松開啦。

    ”剛下樓我就甩開了羽野的手。

     這次他不再把重新把我的手握回去,隻是冷冷地看着我。

    “舍不得了?舍不得端木朔月?” 我低頭不語,春天樹葉的罅隙中不斷漏下明亮的光斑,在我和他之間閃閃爍爍。

     “呵……花久美,你是第一個哦。

    ”他突然笑笑地長歎。

     “什麼第一個?” “第一個拒絕我的人。

    ”羽野低頭湊過來,眼睛裡的光芒仿佛月夜下野薔薇。

    “我記住你了。

    不過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拒絕我的機會。

    ” 我被他表情裡的決絕鎮住,冷不防被他用雙手扯起臉蛋來。

     “花久美你今天的樣子很木讷啊,來~,給少爺我笑一個,要甜甜的哦。

    ” “笑你個大頭鬼啦!” “哈哈,恢複元氣啦?你還是有元氣的樣子比較可愛。

    ” “……”呼,這個家夥,花花公子!剛剛差點被他決絕的樣子給迷惑了,不過跟他在一起倒是很輕松呢,呵呵。

     羽野去給我買可樂,我站在原地乖乖等她,不時有女生路過用看蛤蟆的眼光不屑地上下打量我。

     嗚,跟好看的男生在一起就是免不了被女生們嫉妒的火焰吞沒啊…… “喂!臭丫頭。

    ” 呃?是在叫我嗎? 我剛一回頭,制服的衣領就被兩個女生給拽住了。

     “你跟那個轉學生是什麼關系?快把他的手機号碼給我們。

    ”其中一個胖得像麥兜的女生狠狠地推了一把我的肩膀。

     有沒有搞錯?現在是她們在求我吧,态度居然還這麼惡劣。

     “我沒有。

    ” “什麼?我看你是故意不給的吧?找死啊!”“邪惡版麥兜”一下子火了,拽着我的衣服領子害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另外那個尖嘴猴腮的女生則在一邊煽風點火:“少跟她羅嗦啦!直接搜她身上的手機啊,我們把她的的手機卡拿走就是了。

    ” 拿走我的手機卡?天呐,這不是成了搶劫了嗎?! “不給你們!就是不給你們!再亂來我就叫警察了!” “臭丫頭!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邪惡版麥兜”腦羞成怒地掄起胳膊,那耳光眼看着就要落到我的臉上—— 嗚,這次慘了! “哎喲,好痛!”就在“邪惡版麥兜”的豬蹄快要觸到我的臉龐的那一瞬間,她忽然捂着臉頰放開了我…… 啪嗒。

     一個亮閃閃的小薄片從空氣中飛來劃破了她的臉後,落在了地上。

     我仔細一看——呃?是一張MD播放機裡面用的小碟片。

    擡頭一望——對面樓頂的天台上,有一個冷冷的人影,似乎正注視着這邊。

     那是誰?是特意救我的嗎? “邪惡版麥兜”的臉頰上有一道鮮明的劃痕,正往外滲着血絲。

    “可惡!臭丫頭你還玩陰的?”她還想再揍我,卻被旁邊的瘦猴臉女生給拉住,“這丫頭好像身後還有人罩着呢,算啦算啦。

    ” 就這樣,這兩個惡劣女生終于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趕緊跑上了對面樓頂的天台。

     呼…… 一陣大風襲來,風中夾雜着細小的沙礫,幾乎迷到我的眼睛。

     天台的最右邊,一個女生正獨自坐在樓頂台階上,一邊聽音樂一邊眺望着遠方。

     “對不起,打攪一下好嗎?”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那個女生摘下耳機,轉過身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很久之後再回憶起,我仍舊覺得她的這個轉身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

    那一刻完全被她獨特的氣質鎮住,整個世界都偏離到另外一個磁場。

     她嘴唇微妙而動人的弧度,在大風中淩亂紛飛的長發,手指上冷豔華麗的十字架彩繪。

    還有眼神。

    那犀利的瞳,是月下鋼琴漆黑的滑奏。

     仿佛聽到宿命的大門那一刻被徐徐推開—— 吱呀。

    發出那麼悠長深遠的一聲。

     “剛剛……那個……剛剛是你救我的嗎?謝謝……” “……”她扭過頭去,不理我。

     “我……呵呵,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要打攪你的啦,我隻是想跟說聲謝謝,還有……” “……”還是不理我。

    她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摸出一包被擠得皺巴巴的煙,咖啡色細瘦的More,很襯她修長的手指。

     “我媽媽說過女孩子不要抽煙啦,對皮膚很不好的……” “羅嗦。

    ”她終于低低地回了我一句,算是表示沒有忽略我這個人的存在。

    暈,果然是磁場跟我完全不同的人,超酷的。

     卡嚓。

     卡嚓。

    卡嚓。

    卡嚓。

     打火機重複了好幾次,可每次還沒碰到煙頭,火苗就被樓頂的大風呼地吹滅了。

     “喂……你啊,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呢?風這麼大,吹太久會感冒的哦……”我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外套,略略有些發抖。

     “不覺得這大風有翅膀嗎?”她看着遠方大片飄往天邊的流雲,眼神安靜。

    “好像随時都可以跳進去,被神帶走。

    ” 好像随時都可以跳進去,被神帶走…… 從來沒有聽過人這麼形容樓頂的大風。

    又高傲又脆弱,又浪漫又絕望。

     ——忽然很想很想跟她成為朋友。

     “呵呵,我叫花久美哦,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因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你很好奇啦,很想認識一下子,呵呵……” 她沒有理會我傻乎乎地伸過去的手,而是把手裡的煙摁滅,沉默地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灰塵。

    起身的一刹那,她胸前鑽石十字架的光芒一晃,幾乎要刺暈我的眼睛。

     “呃,你的十字架好特别……” “不許碰它!” “對對對、對不起……”我馬上尴尬地收回了手,臉蛋唰地滾燙滾燙,“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就算了……” 唉,難得遇到一個人讓我想認識一下,結果人家完全都不甩我。

     “……”她走到天台的那一邊仰望天空,拂身而過的空氣裡留下一陣淡淡的薄荷煙草味。

     冷。

     冷到骨子裡。

     她的冷豔就是全部的自己。

    在黑暗裡強烈地發光,不管那是怎樣奇異的冷和不能被大衆接受的豔。

    整個世界都不放在眼裡,隻是眼神肆意地凝視你,黑色粘稠的血液裡怒放出大朵大朵的薔薇,連天空裡路過的精靈都紛紛折翼拜倒。

     這樣的女生,像貓,黑色的貓。

     我抱着膝蓋看着那個背影發呆,冷不防她突然回過頭來問: “你是端木朔月的女朋友吧?” 這句話讓我吃驚不小。

     “你認識朔月?你是誰?” “不用管我是誰。

    雖然我早就調查清楚了關于你的基本資料,但我并不會傷害你……”她背對着我,一字一句地說:“花久美,你知道玩偶嗎?” “玩偶?” 天,她到底是誰?!她怎麼連玩偶都知道? 那她知道我是玩偶師的女兒嗎? 難道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氣氛頓時緊張到唰唰地冒火,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對,玩偶。

    ”煙霧在她手指間抽離成一場花火表演,那黑曜石光澤的瞳裡閃現着一泊奇異的湖水。

    “我不喜歡繞彎子。

    玩偶是玩偶師們接受客人的召喚而造出來的愛情替代品。

    他們會笑、會哭跟普通人一樣,但他們卻隻是個愛情替代品而已,生來就要聽從主人的吩咐,去愛一個他們根本就無法拒絕的指定戀人……” “啊哦,真的嗎?”我裝出驚訝的樣子,心裡卻暗自慶幸。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