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再見,永遠愛着的你……再見!

關燈
S大停車場内。

     坐在方向盤後面,姚宜君按下了車窗。

     “愣在那裡幹嗎?”她向小跑車的副駕駛位置擺了擺頭,“上車吧,我送你回公寓!” 季昱成搖搖頭。

     “不了,謝謝。

    今晚我想自己走回去。

    ” 君姐默默的打量了他片刻。

    在他漂亮的臉上,隻有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和懶洋洋的微笑,絲毫沒有洩露任何别的情緒。

     她聳聳肩。

     “好吧!你自己小心一點。

    ”她搖上車窗,卻又停下來,“順便說一句,你的那個康宛泠雖然土裡土氣,又有點自以為是,不過,她似乎還算有些靈氣。

    ”她點火發動車子,掉頭看向前方的路面,“若是她能通過考核,我或許會給她一份條件不錯的合約。

    ” 在一陣轟鳴聲中,那輛價值不菲的紅色跑車飛快的駛離空空蕩蕩的停車場,右拐之後,開出校門。

     直到那兩點紅色的尾燈在薄霧彌漫的夜色中消失,他這才慢慢邁開腳步,轉身向校園的方向走去。

     或許是因為寒冷和濕氣的緣故吧,此刻的校園黑暗幽靜。

    柏油路面黝黑潮濕,樹葉上的露水在昏黃的路燈下閃爍,偶爾還有一兩聲不知名的鳥叫在遠處的灌木叢中響起,帶來空曠的寂寞感覺。

     快到熄燈時間了。

     教學樓和圖書館裡已經幾乎沒有燈光了。

    那些好學不倦或是為即将到來的期終考試做準備的學生們,此刻想必都已經跑到通宵亮燈的階梯教室裡去占座位了。

     雖然從來都不屑于和那些隻知道用功啃書的死腦筋為伍,可是,說句實話,有段時間,他還是蠻向往那種一起複習功課、一起背曆史書、一起唧唧喳喳地上學放學的生活的。

    那種關系才叫“同學”,不是嗎? 當然,他也有同學。

    事實上,他的同學太多了——每年換一所學校所導緻的結果是,跟他同班的,最起碼得有幾百個人吧。

    那些家夥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他早就全都忘光了。

    混合、重疊在記憶裡的,隻有一個個他替他們起的綽号:“肥豬”、“屎殼郎”、“軟趴趴的油條”、“烤焦的面包”、“怪物史萊克” 不過,雖然他能記住的不多,相信他那些老同學卻對他一定印象深刻。

    因為他們給他起了個外号——魔王。

     魔王季昱成。

     每轉到一所新學校,魔王都會把他那雙漆黑的,就像在墨水裡浸過一樣的魔爪伸向無辜而又沒有防備的人們——他在小巷裡修理沒有交保護費的學弟;在同桌的便當盒裡下瀉藥;往女生的抽屜裡扔蟑螂;在老師的椅子上凃百得膠;用釘子把校長的汽車輪胎戳破;到每年的2月14日,他還會别出心裁地把所有女孩寫來的情書原封不動地貼在一起,再加上一些諸如“死肥婆也有春天”之類的評論,做成大塊展闆,放在清晨人來人往的學校門口不過可惜的是,迄今為止,他還沒有過一次被學校開除的經曆——因為還沒等到前一任校長勒令他退學,他就已經轉學去了另一座新的城市或國家裡的另一所學校。

     早在幼稚園的時候,雖然連字都還不認識幾個,他卻已經懂了“與其流芳千古,不如遺臭萬年”的道理。

    敵人總比朋友來得長久,恨一個人也比愛一個人更叫人牽腸挂肚——所以,相比“天使”,他更願意做一個“魔王”,因為這是能夠讓身邊那些走馬燈一樣輪換的人們記住他的唯一方式。

     當然,戳破輪胎等惡作劇都是小孩子的幼稚把戲。

    十七歲以後,他找到了更好玩的招數。

     你玩過心碎遊戲沒有? 把一顆心俘虜過來,然後掼到地上,看着它啪的一聲碎了一地。

    這種感覺就像《紅樓夢》裡那個叫晴雯的女生把扇子撕成碎片那樣,還蠻痛快的呢!所以,在最近一段時期裡,他做得比較多的事情是和女孩交往、分手,然後再交往,再分手。

    心血來潮的時候,他還會把一些女生從她們男朋友的懷裡搶過來,這樣的話,一下子就能破碎兩顆心。

    DOUBLE的痛快,DOUBLE的罪惡,當然,也能夠DOUBLE得叫人難以忘懷。

     本來 本來他想把這一套也用在他那個親愛的“姐姐”身上,可是 季昱成停下腳步,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再度回到了女生宿舍那幢高樓前。

     擡起頭,他看向五樓那排透出燈光的窗子。

    有一扇玻璃窗沒有關緊,帶着霧氣的晚風輕輕浮動起窗前的白色輕紗。

     萬籁俱寂的夜裡,若即若離地流淌着大提琴低沉的琴聲。

     這是一首有些耳熟的曲子。

    雖然叫不出名字,然而就在剛才,在君姐和康宛泠談話的時候,他聽到宿舍樓有人在放這首歌的CD。

     他并不認為這是一首很好聽的歌。

    可是此刻,當這段旋律經過大提琴的演繹,在這霧氣纏繞的夜裡,竟然多了一抹悲傷和寂寞。

     你寂寞嗎? 站在遠離路燈的樹蔭下,他默默的凝望着那條在風中微微顫動的窗紗。

     為了那個家夥,你很悲傷嗎,姐姐? 潮濕的水霧沾濕了身上昂貴的皮夾克,可是他毫不在意。

    薄而漂亮的唇邊,一抹冷冷的笑意慢慢浮現。

     請暫時忍耐一下你的感傷和寂寥吧。

    因為我會給你帶來一千倍的傷心的 就仿佛他的聲音傳到她的耳邊一樣,琴聲在“咚”的一聲以後,突然戛然而止。

     有些自嘲地揚了揚眉毛,掉轉腳跟,他開始沿着來時的路,慢慢向回走去。

     不遠處的路燈下,一個穿着深灰色連帽運動服的修長人影匆匆走過。

     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這一眼卻讓他猛地停住了腳步。

     那個提着超大的像畫框一樣玩意兒的男孩,難道是 費烈? “麻煩請幫我叫一下康宛泠。

    ” 負責管理女生宿舍的大媽把注意力從電視上移開,頗不樂意地看着值班室外那個打斷她看節目的家夥。

     “馬上就要熄燈了。

    學校的規矩是,女生不能再熄燈後進出宿舍樓。

    不過” 當大媽的視線從他邋遢的破牛仔褲一路轉移到了費烈的臉上時,眼神開始變得如同春風拂過般親切和藹起來,“看在你這小子長的還算帥的份兒上再加上離熄燈還有兩分鐘,我就幫你叫一下吧。

    ” 雖然沒有聽清大媽在唠叨些什麼,費烈還是禮貌地報以一笑。

     “康宛泠!有人找!” 大媽按下了對講鍵。

     “來了。

    ” 一個清脆而又熟悉的聲音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