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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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之間的小賣部被稱為“高台階”一樣,“巨型電腦屏幕”也被學生們簡稱為“大電腦”──而在我的嘴裡,則把第二字也省了。

     它不僅是一個屏幕。

    它有一個巨大的主機,但那不過是一個放置屏幕的水泥平台,真正的主機在計算中心内部,和普通電腦一樣大小。

     它有一個巨大的鍵盤,當“大腦”剛被校友捐來的時候,本來是真的可以使用的,學生們大踏步地上去踩那些鋼闆制成的鍵,那種感覺令人真切地感到人是機器的主載;但因為總是被人踩來踩去,鍵盤的損壞周期變得越來越短,鍵被更換了不知多少次,校方覺得投資太大,就用護欄圍了起來,本意是想等到校慶之類的節日時用來表演,但還是有人在晚上鑽進去踩,于是幹脆就不修了。

     另外還有條鼠标線,可鼠标本身平時不在──那是一輛汽車。

     但鍵盤還是有的──後來計算中心在水泥平台下外設了許多正常的小鍵盤,同學們可以在這裡随意敲打,查詢資料;雖說沒有收發e-mail的功能,畢竟還是能查查圖書目錄校園信息什麼的,在校園網絡上這些服務是不收錢的,如同114一類的電話資源一樣。

     隻有在這裡,他才表現得十分平靜。

    本來“大腦”的存在是他父母最大的擔憂,但經過多次公開和秘密的跟蹤監視,發現他對于“大腦”的存在無動于衷,從不到近處的小鍵盤去,隻是遠遠地觀瞻,這才放心他每日在校園裡徜徉。

    也許,他以為這隻是一個擺設? 平時“大腦”前也相當擁擠,尤其是當幾個鍵盤同時被占用時,往往是誰也進不去──主機不接受任何指令,屏幕不顯示任何内容。

     但我知道一些如何使用“大腦”的小技巧,因此輕而易舉地搶先擠了進去。

    旁邊的女生一陣驚訝,很奇怪為什麼“大腦”隻回答我的問題,真真為此頗為虛榮,在一旁自豪地騷首弄姿。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辦法的?”在真真看來,這些技巧不可能被我自己鑽研出來,隻能靠世代相傳。

     “我和捐贈者有點親戚關系。

    我經常幫他們家的菜地間個苗除個草什麼的。

    ”我懶得跟她廢話,每次向她昭示科技知識的結果隻能是吵架。

     “你還替他們家養豬放羊呢!”真真氣乎乎地白了我一眼。

    “這是誰捐的?”“這我還真知道。

    ”消息類的話還是能和真真說清楚的。

    “捐贈者是個發了點兒小财的科幻作家,制造這個大廢物也是那家夥的創意,為此還申請了專利,不過捐贈者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校友,這位作家叔叔沒在咱們學校上過一天學。

    ”“那為什麼還捐咱們電腦?”真真奇怪地問道。

     “他與咱們這兒有很深的淵源。

    ”我回答說。

    “就像我跟你似的。

    ” 三 我幾乎跑遍了全市的服裝攤兒,也沒找到我所需要的東西。

    逛衣服攤兒是我生平最厭惡的事情之一,我過去交過無數的女友,沒有一次不是因此而終。

    後來我沒辦法,對真真說,我雇你去逛衣服攤怎麼樣,隻要幫我買到這幾件衣服。

    結果當然是皆大歡喜,沒有一個女孩子在接受這種任務時會不感到興奮。

    我給真真出示了他以前的照片,含笑,潇灑,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就是那天那個人。

     我把五套綠衣白褲送到他家,好讓他在保持自己風格的同時有的可換,但他母親很不客氣地把我轟了出去。

    不過臨走時我還是把衣服留在了門口。

    第二天我在校園看到他時,發現他還是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自從他失去正常的智力以來,他父母就對他過去的狐朋狗友一概冷眼相對,這主要是因為他大部分朋友都是電腦網絡上志同道和的網友。

     由于基本生活尚能自理,家裡的經濟狀況也不窘迫,使他在生活上還沒有遭到太大的不幸。

    他堅持每天在校園裡遊走,成為繼校園“四大怪人”之後的第五道風景。

    但是每個人──包括一年級剛入學的新生──都知道,不能讓他看見電腦。

    他隻要一發現電腦,就會像惡狼見到肥羊一樣猛撲上去,不顧一切地操作起來,其瘋狂程度絕對會讓人刻骨銘心終生難忘。

    大家防止這一情況發生的原因并不僅僅是由于害怕忍受他父母那難聽的詈罵,還因為醫生警告說再接觸電腦很有可能會使他的病情失去穩定而更為加重。

    在如今的校園裡,誰沒有點同情心呢? 不過隻要他看不見電腦就不會有事,也許這是這類病人的共同特征? 在他剛出事的時候,校園網絡上一片嘩然,反應極為強烈,憤怒聲讨那位對手的殘忍手段。

    但馬上有人站出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