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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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就是如此。

    現實生活所給予我們的,并不總像小說和電影中的那麼輝煌。

    在那裡,一個孤膽英雄可以不食人間煙火,可以去調查影響整個世界命運的大事,甚至可以出入豪華酒店舞廳并有美女相攜随伴。

    而我,至多隻能在這個門臉不大的小飯鋪吃一餐自以為豐盛的晚餐。

    因為那些是文學作品,生活中卻不是這樣。

    在一個對平凡生活進行日常描述的詞彙中,我所從事的任務對象隻不過占了“吃喝拉撒”中的一半。

    窗外小雨淅瀝。

    天氣預報保證說這雨将一直持續到明天早晨。

    這也就是說,今夜是絕對不會發生事故了。

    根據我從局長那裡得到的零星提示中表明,雨夜是不能進行“清理暨造雪”實驗的。

    那仿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我的記憶圖片中,那組鏡頭清晰可見——一個年輕人倉促而細緻地貪婪翻閱着少得可憐的資料,而一名肥頭大耳的上司則在一旁喋喋不休——…………“你想想,整個城市那麼多廁所裡,居然粒屎不剩滴尿不留,這事還不夠怪嗎?”在那天談話的後半段中局長終于開了金口,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我從資料上擡起頭來看着局長,很奇怪他在說這些話的同時居然能夠胃口很好地大嚼油炸土豆片。

    “可這是好事呀,為國家節約了多少錢為清潔工人省了多少事,應該馬上在報上大大表揚一番才是。

    然後登一條像電話機一樣大的整版啟事,希望發明者前來領取某某百萬元大獎雲雲。

    ”“胡鬧!”局長用眼白賞識了我一眼,“那他幹嘛要偷偷摸摸而不大張旗鼓地公開幹?”“哎——雷鋒做好事還不留名呢……”我急赤白臉地争辯道。

    “你别跟我廢話了。

    讓你來是聽命令,不是來做演說。

    ”“不就是廁所出怪事嗎?那還不好辦,派咱們的特工‘蹲坑’呀!”這詞用這兒可是再合适沒有了。

    “所有的男女特工把實驗城市所有廁所的蹲式、坐式和男用小便器都給占領了,可連個影子也沒逮着!”“于是您就想到了我。

    ”“于是我就想到了我們局裡最優秀的年輕人。

    ”“我拿的可是一般公務員的工資。

    ”“可你也是局裡唯一的年輕單身男子。

    ”“成天老幹這種事我永遠也雙不了!”這回我真的頭也不回地摔門出去了。

    …………于是我來到了這座城市。

    于是我發現了這座城市的潔淨。

    于是我目睹了這座城市夜間的氣态雪。

    于是出現了夜晚的那一幕:在氣态雪中我迷失了,隻有局長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耳邊。

    …………“你必須找到這個人。

    ”局長說得斬釘截鐵。

    “氣态雪一定他實驗的産物,我們不允許他繼續破壞環境!”“您的猜想是——”“他肯定利用了高壓氣态粉碎,以及——有機物熔融性分解。

    ”接着局長神秘地隻對我的右耳說話。

    “其實我們局裡也正在進行這一實驗。

    ”“到什麼地步了?”我也故意放低聲音。

    “還處于紙上談兵的階段?”局長裝得有些局促不安。

    “連這也沒到,隻不過有個小小的設想。

    ”“得了吧,你肯定是想搶在公安局抓到他之前把他秘密招聘到我們局裡來。

    ”“我還沒有那麼大的膽量!” 我跟局長的一番對話當然隻是心照不宣的說笑,因為我的碩士畢業論文就是所謂的“高壓氣态粉碎”和“有機物熔融性分解”,隻不過我當時的題目是《利用物理暨生物化學方法部分解決城市有限垃圾的探讨》。

    問題是在高等學府裡我隻能淺嘗則止,不可能從“探讨”地步進一步發展到“嘗試”階段。

    局長接收我來局裡也是看中了我的這點思想火花。

    我來的時候并沒提什麼條件——在這個碩士生俯拾皆是的時代四處找尋職業的我也沒這個資格,但局長許願說允許我來局裡繼續從事這一課題的研究。

    問題是國家機關的課題研究需要經過報選題、待審批和等資金等一系列手續,是以在此之前我就成了局長的特别行動人員——當然這也是因為我的智商值極高。

    其實我選那個課題純屬賭氣。

    在研究生生涯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學校為了治理一貫散漫的研究生,曾經安排我們參加過一次體力勞動,弄得全體研究生怨聲載道。

    對此我當然有自己的看法,我對勞動本身并不厭惡,但我認為讓一些學術上的天才把精力和體力浪費到簡單勞動上實在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正如萊布尼茲所說持有的類似觀點,他認為讓一些天才把精力都花費在計算上同樣沒有意義。

    當我被分配做打掃廁所工作時這種想法就更強烈了。

    我用領工具等借口支走了與我同組的女生,在對有好感的女士面前我總是格外紳士。

    我怡然自得地從事着并不辛苦勞動,嘴裡依舊搖滾不休,沒有為這種勞動方式感到恥辱和不滿。

    我記得在大多數反思文革時期的作品當中,其中被安排打掃廁所的老知識分子都不曾感覺自己受了侮辱,我很有可能在對人類職業層次的看法上繼承了前輩們的這一優秀傳統。

    但我仍舊堅持認為有意讓人受苦是一件毫無道理的事情。

    小時候我因為考試成績排在班裡的中間而被家裡罰刷過廁所,我至今認為這對培養孩子自覺的勞動習慣沒有任何好處。

    我一面仔細清理着地面上的種種污迹,一面哼唱着過時的流行歌曲,同同時腦中産生了後來被稱之為《利用物理暨生物化學方法部分解決城市有限垃圾的探讨》的偉大構想。

    總的來說,人類所排洩出的污物雖然形态各異,醜态百出,但分解開來不外乎水、無機物和沒被消化幹淨的有機物殘渣。

    如果研究出一種方法,把其中的純淨水份分解出來,剩下的無、有機物混合體體積就會小得可憐了。

    我突然意識到這種貌似簡單的想法本身就是一種十分富于革命的想法,因為再令人惡心的幹燥垃圾也比雨後的污泥容易清理。

    僅從這一點來說,對一個生化專業的研究生應該不是很大的問題,從含水物中析取水是我們的拿手好戲,最簡單的無外乎就是用濃硫酸脫水嘛。

    問題是這樣做帶來的社會效果。

    首先是污水系統的成本問題,因為這種析取必須在人們剛剛結束“工作”、“并且“工作”“成果”還新鮮的時候進行,否則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況且原來的排污系統是基于這樣一種原則:利用被處理成固液混合物的污物的可流動性特性,以水的沖力将各級管道中的廢物清理和運送幹淨;如果最終産物一旦成為固體,運送問題将變得十分明顯。

    為此我着實地頭疼了一番,直到當天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