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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鍵的同時複現微笑。

    “你還知道圖靈?” “你以為隻有玩計算機的才知道圖靈和以他名字命名的圖靈獎嗎?”星河笑道,“誰還沒聽說過著名的‘圖靈實驗’啊?這傑出的邏輯大師在計算機發展的嬰兒時期就預見它以後有可能産生的愛情——那篇論文叫什麼來着?” “《機器能思考嗎?》——一個超越時代的預想。

    ” “可惜他事先沒想到千年蟲。

    ”星河不失時機地調侃道。

     “這怎麼能歸罪于理論設計者呢?千年蟲的産生完全是當初出于成本考慮而造成的。

    ”李征以一種行家不與門外漢争執的寬容态度說道,同時轉過身來認真解釋。

    “一些系統甚至還曾采用過一位數字表示年份,在70年代到80年代的年代更替時,人們為了修改它們着實費了不少力氣。

    ” “可惜當時的‘千年蟲’沒能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

    ” “是啊,如果這個問題得不到良好的解決,我們目前的文明甚至有可能将在兩個半小時之後徹底終結。

    ” 星河大叫起來:“别把人類曆史上的某一天說得那麼重要。

    ” “這可不是哪一天的事兒。

    其實第一條幼蟲早在4月9日就已降臨人世,這一天是1999年的第99天。

    ”李征十分認真,“在很多系統中,字符串‘00’或‘99’都被賦予特殊的意義,比如指令結束甚至檔案删除什麼的。

    而9月9日我們又經曆了第二次危機。

    可能會發生問題的日子共有13個……” “13個?我記得好像是15個。

    ”星河終于回憶起一些看過的資料。

     “标準不大一樣吧,可能有人喜歡把統計範圍劃得更大一些。

    ”李征判斷道,“嚴格地說真正危險的日子有13個,‘陶威爾教授’号正好攤上了千年之交的這個整數。

    ” “衛星的名字?”這是個昵稱,星河心想,蘇聯衛星的編号不是這樣的。

     “對。

    這是蘇聯科幻作家别裡亞耶夫一部作品中的男主人公,他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隻剩下一顆充滿了智慧的大腦。

    ”李征皺起眉頭,在自言自語中陷入遐想。

    “耶稣隻有13個門徒,其中就有一個猶大;而假如撒旦也有13個門徒呢?那将個個都是魔鬼!” 在千年蟲問題上确有許多國家下了很大功夫。

    英國率先推出了千年蟲治理示範園區,加拿大則動用了軍警兩方面的力量準備控制局勢——後者還制定了所謂名為“算盤行動”的除蟲計劃,這無疑是對古老中國算盤“零故障、人力驅動”優點的肯定。

    而中國為了測試千年蟲的問題,銀行和保險公司等機構今年也停業檢測了好幾次,此外還在7月份宣布廣東大亞灣核電站的214個電腦系統已全部解決千年蟲問題,并通過了聯合國國際原子能機構的權威審評。

     李征的手指在空中指指點點:“要是不殺死‘陶威爾教授’腦子裡面的蟲子,在俄羅斯方面有兩種可能,由此導緻的後果對整個世界都會産生難以估量的影響,其變化又會有7種可能……” 星河望着李征喋喋不休的嘴,盡管十分清楚在他驢唇不對馬嘴的話裡肯定隐瞞了無數的事實,但還是感覺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假如我幫你這個忙——我是說假如——要是不成功怎麼辦?” “擊落方案同時也在準備中。

    ” 六 懸浮在空中的感覺畢竟與在航天飛機裡觀看他人操作不同,頭上腳下全是星星,總有一種腳下沒底兒的感覺。

    這一點星河一出機艙就感覺到了——好在和平時的訓練場景差不多。

     從航天飛機到衛星隻有很短的路程,但星河還是抽空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地球。

     那是一個完美的藍色行星,山脈與海疆依稀可辨,俄羅斯和整個亞洲都處于黑暗之中。

    但在那上面有城市,也有長城和金字塔,星河心想。

    此外還有戰争,還有軍隊,還有成堆成堆的武器系統——最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核武器一向是俄羅斯人的驕傲。

    正像蘇聯詩人與歌手維索茨基所吟唱的那樣:“……我們制造導彈,為葉塞河撐起一道屏障,仿佛我們的芭蕾,獨領風騷,所向無敵……” 當然,星河補充想道,還有Y2K——千年蟲利劍高懸。

     盡管全世界已經花費了1千億美元來解決這個問題,但許多嵌入式系統仍将難以平安地度過今天午夜并順利地進入2000年。

    早在今天午後當地時間13點整,紐約等地的股票交易所便不得不草草地鳴鈴敲錘提前收盤。

    許多過分依賴電腦系統的國家正在悄悄地開始發瘋。

     真的會這樣嗎?星河在心中思忖。

    一旦遭到了千年蟲的噬咬,情況究竟會糟糕到怎樣呢? 星河小心翼翼地打開衛星外殼,反複确認所有拆下來的小零件都已被妥善地裝好。

    李征的工作态度還是很嚴謹的,他畢竟沒有因為自己或者星河還要出來就圖省事把原來的蓋闆敞開着,讓裡面的元件暴露在真空中各種危險的射線當中。

    小心謹慎是每一名宇航員的第一守則,在太空中沒有“微小的”這類錯誤。

     原來的芯片有些靠裡,被宇航服手套包裹着的手指确實很難伸進去,難怪李征的手要哆嗦。

    不過星河知道哪些闆塊可以先拆卸下來然後再恢複,所以工作會稍微順利一些。

     應該需要一個小時,就算打出足夠的冗餘,最多也不過就是加倍,趕在新年鐘聲敲響之前完工還是沒有問題的。

     宇航服裡的體溫調節裝置十分完備,但星河還是覺得額頭上在不停地冒汗,這對于心理素質良好的他來說本來是不應該的。

     芯片固定已經完成半天了,剛才為了方便拆下的那堆零碎也已經裝好,隻剩最後合上蓋闆了。

    星河看了看宇航服上面的秒表,正在接近子夜零時。

     黎明正自太平洋爬向東亞大陸,日本列島、朝鮮半島和寶島台灣将依次顯現……星河的心情很好!如果不是在太空中,他很想抽上一支煙——這顯然是以前的想法,因為一開始訓練他的這個毛病就被強行戒掉了;當然沒戒掉恐怕也做不到,周圍過于稀薄的大氣根本不足以維持尼古丁的燃燒。

     就在這時,衛星輕微一震。

    太空中本來是聽不到聲音的,可星河仿佛還是聽到了。

     星河一向十分敏感,這在平時的訓練中就已經明顯地表現出來了。

    按照俄羅斯教官的說法,“這家夥已經多次救過自己的命了。

    ”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在訓練中不曾遇到過的。

     又是一震! 緊接着,星河感到一束亮光從眼前飛快閃爍着移向眼角。

    開始的亮光來自發射端的出口,随後則穿透過俄羅斯上空的黑夜,中間部分是看不見的,過于稀薄的大氣阻礙了視線對光波的反應。

    當然整個過程隻是短短的一瞬。

     驚恐萬狀的星河沒來得及觀賞激光射入大氣層的壯觀景象,他注意得更多的還是發射口本身——那顯然是一個隐蔽在翼闆下方的發射口。

     沒有空氣媒質的太空無法傳遞任何聲音也不會使光線發生衰減,星河感到剛才留在視網膜上的投影是如此強烈,甚至宇航服下的身體都能感受到那束激光所散發出的強烈灼熱;當然這隻是心理因素使然,因為随後星河便感到一股真正的寒氣沿着脊柱爬向顱腔。

     七 地球。

     西伯利亞平原。

     強光将一棵百年大樹攔腰劈斷,接着又在地面上砸出一個深達數十米的深坑,焦糊的氣味在月球上都能聞到。

     火勢開始蔓延。

     “怎麼回事?”星河驚恐地喊道。

    他這才心有餘悸地想道,幸虧剛才自己的身體沒有堵在發射口處!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程序沒能開啟。

    ”聽起來李征的口吻也同樣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