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正面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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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請您吃飯。”她出來的時候并沒有看見我,一轉身沿着宿舍樓的外牆朝食堂走去。于是我跟了上去,不打招呼就在她身後說開了話。

    她十分驚訝,回過頭來尋找說話的人。但她馬上就認出了我。

    “你要幹什麼?”她的目光和話語裡都充滿了警惕。

    “我剛才說過了,請您吃飯——當然還有點小問題。”

    她臉色有些變化,但最終還是強作鎮定地跟着我走了。但剛到馬路拐彎的時候,她突然又停下不走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你不說我就不去。”

    “你不想讓我替你保密了?”我的這句話看起來是在說她那天晚上私自做實驗的事,實際上卻是一語雙關。

    “有本事就告去!”她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我沒想到她會這個樣子,可轉念一想更堅定了我的信念。雖然她沒有理解我真正的意思,但肯定還有更害怕的事。

    在我躊躇的片刻,她已經甩手走開。我急忙追上去與她并行。

    “先别走。你以為我不敢去告?”我邊走邊說。“你當然敢!”她邊說邊走。

    “你覺得我會告到哪兒去?”

    “不就是私自做實驗嘛,随便你告到哪兒!系裡,學校,你愛告到哪兒就告到哪兒!”

    “要是我想告到這個星系以外呢?”

    我的這句話說的很輕,但她聽了之後竟像大熱天裡突然被潑了一身冷水一樣,全身猛地顫抖了一下。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和她一樣也站在那裡,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終于來了。”她輕聲說道。

    “早晚要來的。”我向她伸手做了個示意。“還是先去吃飯吧。我們畢竟是同胞。”

    一定是我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她,她終于乖乖地跟着我走了。

    我們來到校内一家朝鮮風味的飯館——或者隻是名字有朝鮮風味,坐下來要酒點菜。

    吃飯的時候我們随便閑聊了幾句,幾乎沒有涉及什麼關鍵問題,我不想為此倒她的胃,口。但她吃的還是很少,這麼大的變故不可能令她沒有絲毫震動。

    吃完飯我們沒有馬上走,要了一壺茶在那兒慢慢地喝。

    “我不想多繞彎子。”我終于開了口。事實上她也期待很久了。“你是主動叛逃的?”

    這個詞是我昨天晚上動了很久的腦筋才想出來的,我覺得隻有這個詞才最能達意。

    她無聲地點點頭。

    “原因?”

    “因為我喜歡這裡。”她低聲說道。

    “就這麼簡單?”我有些驚愕,對此并不相信。

    她又點點頭。

    “你沒有想過你的職責?”原因和方法都這麼簡單,我感到有些無趣了。

    按照威威的觀點,破案不多繞點彎路就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想過。”她開始還低着頭,可說到這話時卻把頭擡了起來。“可我就是喜歡這裡。而且,我的前任也是叛逃的。”

    我身子向上一挺,仿佛被人從後面戳中的脊梁。雖然這些情況我早已猜到,但聽到這個消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我還是感到十分吃驚。

    “你說什麼?你的前任?”我仿佛喪失了意識一樣,下意識地問道。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仿佛我早就該知道似的。

    “是啊。我就是為了來找失蹤的前任的。”

    “你沒有找到她?”這時我才恢複常态。

    “我找到了。準确地說是她找到了我。”她回答說。“也正是由于她的勸說,我才下決心留在了這裡。”

    “可你剛才還說你喜歡這裡。”

    “我也确實喜歡這裡。”

    那天我們談的很晚,但我沒感覺其中有什麼特别有價值的内容。直到談話将要結束的時候,我才向她問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你的前任是誰?”

    “我不知道。”她注意到我的逼視。“我真的不知道。”

    “你剛才還說見過她。”

    “我沒見過她。”她驚恐地說道。“她給我留紙條。她一直都是這麼與我聯系的。”

    我默然。這是有可能的。至少這個解釋從理論上來說是成立的。

    每次來到這裡找人的人,都會被先到者所發現。因為先到者都是在暗處,而後來者則總是在明處——就像我本人一樣。

    “她最後給你送紙條是什麼時間?”

    “上周末。”

    “什麼内容?”

    “她告訴我你就要來了,要我小心。并且告訴我方便時再與我聯系。”

    “紙條還在嗎?”

    她搖搖頭。“已經燒了。這是她要求的。”

    我總是落後一步。

    “你先回去。對于你的問題我暫時不做處理。但是,請你記住,”我的話突然間變得十分嚴肅。“今天晚上我們說過的話絕對不能對任何人說。”

    “如果已經被人看見了呢?”她顯然是想到了總是有人把紙條送到她所要去的地方——宿舍、教室或者圖書館。

    “就說我是問你關于化學系樓的事。”我說。“而且,發生任何情況都要向我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