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關燈
我不禁歎了一聲,我想起了阿毛,丁阿毛那樣的少年,是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到這種地方來,要錢,而丁阿毛他們,沒有錢。

    但是我分不出丁阿毛他們那一批流氓,和沉醉在這裡的年輕人有什麼不同。

    也許,他們之間的唯一分别,是在于丁阿毛一夥,他們傷害人,他們偷、搶,甚至殺人,而在這裡的一夥,卻隻戕害他們自己。

    但是他們自己也是人,所以實際上并沒有不同,他們都在傷害人!

    我又想到了在我家中的那一群少年,奇怪的是,我想到的,并不是他們的生活如何正常,學業如何出色,我隻是想到了那一下低低的歎息:“天下最倒楣的事情,就是做一個有教養的好孩子!”

    那是真正心靈深處的歎息,有教畫的好孩子,有父母兄長老師以及像我那樣的叔叔伯伯,甚至還有阿婆阿公阿姨嬸母舅父舅母姑姑姑父,等等等等的人管着,不許這個,不許那個,天下還有比這更倒楣的事情麼?

    我實在感到迷惑,因為我實在難以分辨出這三類年輕人究竟哪一方面更幸福,哪一種更不幸!

    我大約隻等了十分鐘,夜總會經理。便走了回來,在他身後,跟着五個穿花衣的年輕人。

    我本來就料定,這種樂隊的組成者,年紀一定不會大,所以我看到進來的是五個年輕人,我也并不感到多大的意外。

    而且,我也根本不想真在這裡獲得什麼線索,我認為這個樂隊叫着“時間會所”,和我要尋找的“時間會所”,隻不過是一種名稱上的巧合而已。

    我瞪視着那五個年輕人,他們進來之後,懶懶散散地,或坐或立。那經理道:“就是他們了,先生!”

    他在“先生”兩字上,特别加重語氣,那自然是表示對我的不滿。我也知道,在那樣的情形下,如果我好聲好氣,我什麼也問不出來的。

    所以我一開口,就立即沉聲喝道:“站起來。”

    有兩個人本來就站着,我的呼喝對他們不起作用,而原來三個坐着的,隻是用眼睛向我翻了翻。我再度喝道:“站起來!”

    一個坐着的發出一下長長的怪聲,道:“嗨,你以為你是什麼,是大人物?”

    我一下子就沖到了他的身前,厲聲道:“我或者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是我叫你站起來,你就必需站起來!”

    我陡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花禮服,将他提了起來,同時,用力一掌,掴了下去。

    那一掌的力道着實不輕,那家夥的臉腫了起來,口角有血流了出來,他的雙腿也聽話了,他站得筆直!

    而且,那一掌,對于其他的兩個人,也起着連鎖作用,他們兩人像是屁股上裝着彈簧一樣,刷地站起,我冷笑了一聲,道:“你們的樂隊叫時間會所,這個名稱,是誰取的?”

    一個年紀較大的道:“是我。”

    我盯住了他一會,自袋中取出一塊銅牌來,道:“這塊銅牌,是你車上的标志?”

    “是我的,”另一個人回答:“這本來是鑲在我車上的,但已被人偷去很久了。”

    “你們每一個人的車上,都有那樣的牌子?”

    “是!”他們都點着頭。

    “被偷去的隻是一塊?是你的?”我直指着那個年輕人的鼻子。

    “是啊,這種東西,人家要來一點用也沒有──”

    我不等他再講下去,便道:“你叫什麼名字。”

    “法蘭基。”他回答。

    我厲聲道:“我是問你父母給你取的名字,除非你根本沒有父母!”

    那年輕人呆了一呆,才道:“我叫方根發。”

    我又道:“方根發,你和丁阿毛之間,有什麼交易?”

    方根發的臉上,現出驚訝之極的神色來,道:“丁阿毛?那是誰,我從來也未曾聽過這個名字!”

    “你别裝模作樣了,你的車子,是一軒黑色的大房車,對不對?”

    “對!”方根發回答。突然之間,他現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來,手一揮,手指相扣,發出“得”地一聲,道:“我明白了!”

    我忙道:“你明白了什麼?”

    “有人不斷偷用我的車子,我的車子常常加了油,駛不到一兩天就沒有了,而且,哩數表也會無緣無故地增加,那一定是有人偷用我的車子!”

    我望了方根發半晌,方根發的話,倒是可以相信的。

    因為他們全是年輕人,而和丁阿毛接頭的,則是中年人。可是我如果相信了方根發的話,那麼,我追尋的線索又斷了。

    我來回踱着,突然間,我心中一亮,忙道:“你車子的這種情形,發現了多久?”

    “足有半年了!”

    我忙道:“聽着,這件事十分重要,你告訴我,通常你最長時間不用車子的時候,将車子放在什麼地方,你當作完全不知道有那件事一樣,如果他再來用你車子的話,我會捉住他!”

    方根發搖頭道:“我想你這個辦法行不通了,我的車子好幾天來都很正常!”

    我瞪大了眼,我以為我如果隐伏在方根發的車子四周,就可以有機會捉住那些人,但是我顯然想錯了,因為他們一定不會再繼續使用方根發的車子了。

    我攤開了雙手,揮了一揮,這是一種校無可奈何的表示,因為我的一切追尋的線索,全部斷了,什麼也沒有剩下,我不知道該如何進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