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笑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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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卷開來,帶子上布滿圖案形的小點點,可是他完全看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梅耶霍夫大師無動于衷地站在一旁。

    帶子卷開時,惠斯勒兩眼緊盯着它。

    分析員頭上戴着一副耳機,嘴前有個送話器。

    隔一段時間,他就往送話器裡發布一些命令,指導着遠方某處的一些助手操縱其他計算機的電子活動。

     偶爾惠斯勒也谛聽一陣,然後有規律地掀動複雜的控制台上的一些按鈕。

    按鈕上的符号,看起來有些象數學符号,但實際上并不是。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惠斯勒的雙眉越鎖越緊。

    有那麼一次,他擡起頭來望望那兩個人,剛要說:“這真不可置信……”可是話沒說完,便又工作起來了。

     最後,他終于聲音嘶啞地說:“我現在可以給你們一個答案,不過是非正式的。

    ”他兩眼眼圈呈紅色。

    “分析完全結束,才能出現正式答案。

    非正式的要不要聽?” “說吧。

    ”梅耶霍夫說。

     特拉斯克也點了點頭。

    惠斯勒向大師投以慚愧的目光,“問的是傻問題——”他開始說,然後聲音粗啞地接着說:‘萬能虛空’回答說,來自地球之外。

    ” “你在說什麼?”特拉斯克質問道。

     “你沒聽見我說嗎?使我們發笑的那些笑話不是哪個人編的,‘萬能虛空’已經把資料全分析了。

    根據這些資料,最好的一個答案是:這些笑話是地球外的有智慧的生物編的,全都是,然後選擇一定的時間和地點把它們注入預選好的人的頭腦中去,注人方法如此巧妙,任何人都意識不到有哪個笑話是本人編的。

    随後出現的笑話都是那些原來的傑作的翻版和改編。

    ” 梅耶霍夫滿面紅光,神态自豪。

    唯有又一次問對了問題的大師才會有這種勝利的自豪感。

    這時他開口說:“所有的幽默作家都是把過去的老笑話改頭換面以适應新的目的。

    這點誰都知道。

    答案很恰當。

    ”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編笑話呢?” “‘萬能虛空’說,”惠斯勒說道,“根據這些資料,唯一恰當的解釋是:編這些笑話的意圖是為了研究人類心理。

    我們叫老鼠走迷宮,為的是研究老鼠的心理。

    老鼠不明白這點。

    它們要是知道了,才不會幹呢。

    可是它們并不知道。

    地球外的有智慧的生物,由于注意個人對精選的轶事的反應而進行人類心理研究。

    每個人都會有不同反應……可以設想,地球外的有智慧的生物看待我們,猶如我們看待老鼠一樣。

    ”他不禁打了個寒噤。

     特拉斯克兩眼直楞楞地說:“大師說過,唯有人才是有幽默感的動物。

    看來,幽默感是從外界空間強加給我們的。

    ” 梅耶霍夫激動地說:“而我們内部創造出來的.幽默,并不能使我們發笑。

    我指的是雙關語。

    ” 惠斯勒說:“對當場編造出來的笑話所産生的反應,看來是被地球外的生物給抵銷掉了。

    這樣可以避兔混亂。

    ” 特拉斯克突然精神上十分痛楚,“喂,别說了。

    老天爺啊,你們真的相信這一套嗎?” 高級分析員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這是‘萬能虛空’說的,如今也隻能說這些。

    ‘萬能虛空’已經指明了宇宙間真正講笑話的是誰。

    想要知道更多,那還得進一步研究。

    ”他接着把聲音壓得極低,補充了一句:“如果還有誰膽敢進一步研究的話。

    ” 梅耶霍夫大師突然說:“我原先提的問題有兩個。

    目前隻得到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我認為,‘萬能虛空’能做出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資料足夠。

    ” 惠斯勒聳了聳肩。

    看來他精神有點垮了。

    “大師認為資料足夠,那我就試一下。

    您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我問的是:人類知道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後,對人類會産生什麼影響?” “你幹嗎要問這問題?”特拉斯克質問道。

     “我覺得應該問一問,”梅耶霍夫回答說。

     特拉斯克說:“你瘋了,簡直是發瘋了。

    ”他轉過身去。

    此時連他自己都感到,他和惠斯勒的立場完全颠倒了過來,這真怪。

    此時喊發瘋了的卻是他,特拉斯克本人。

     特拉斯克閉上了眼睛。

    他愛怎麼喊“發瘋了”就怎麼喊吧,可是,五十年來沒有人對大師與“萬能虛空”的結合産生過懷疑,更沒有發現過什麼人的懷疑得到了證實。

     惠斯勒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地工作着。

    他使“萬能虛空” 及其輔助計算機再次運轉。

    一個小時又過去了。

    惠斯勒笑了起來,笑聲刺耳。

    “瘋狂的惡夢!” “答案是什麼?”梅耶霍夫問。

    “我要的是‘萬能虛空’的解答,不是你那些評論!” “好了,好了,給你。

    ‘萬能虛空’說,對于人類頭腦的這種心理分析一旦被識破,哪怕隻有一個人識破了它,這種客觀方法就報廢了。

    對于地球外使用這種方法的有智慧的生物來說,一旦被識破,方法就報廢啦。

    ” “你的意思是說,不再給人類灌注笑話了嗎?”特拉斯克輕聲說。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不再有笑話啦,”惠斯勒說。

    “現在就沒有啦!這是‘萬能虛空’說的!現在就沒有啦!實驗現在就結束啦!再搞就得另想新辦法。

    ” 他們互相對視着,目瞪口呆。

    幾分鐘過去了。

     梅耶霍夫慢吞吞地說:“‘萬能虛空’是對的。

    ” 惠斯勒疲倦地說:“這我知道。

    ” 就連特拉斯克也低聲說:“是的,必須是這樣。

    ” 找出證據論證這點的畢竟還是梅耶霍夫,這個有造詣的講笑話的人。

    他說:“完了,全都完了。

    我想了五分鐘,可是連一個笑話也想不起來了!一個也沒有了!看見書裡邊的笑話,我也不見得發笑,我知道。

    ” “幽默感沒有了,”特拉斯克優郁地說:“沒有人再發笑啦。

    ” 他們幾個果在那裡,眼睛瞪着,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變小。

     小到跟關着實驗用的小白鼠的籠子那樣大小——隻不過是迷宮撤走了,代替它的,準還得有點什麼,有點什麼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