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緻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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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隻有我和德克·彼得斯兩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哈勒布雷納”号進行卸貨的時候,蘭·蓋伊船長和大副就在研究船隻下水問題——肯定是困難重重的一個問題。

    這裡要解決的是如何補救從雙桅船擱淺處到海平面之間這一百法尺左右的高度問題。

    辦法是在冰山西側傾斜開挖一條冰槽,總長度至少要二百到三百杜瓦茲。

    因此,當水手長領導的第一組負責卸船時,由傑姆·韋斯特指揮的第二組,就在浮動冰山這一側聳立的冰塊中開始開辟滑道。

     浮動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使用這個字眼,冰山現在已經不浮動了。

    它如同小島一樣紋絲不動,也沒有任何迹象使人相信有朝一日它還會漂流起來。

    為數不少的其他冰山從海面上駛過,向東南方漂去。

    而我們這座冰山,用德克·彼得斯的話來說,仍然“發生故障”。

    它的底部會不會侵蝕到一定程度時與海底脫離呢?……不然就是一塊沉重巨大的冰塊漂過來與它相撞,撞擊之下它又滑動起來?……這一切都無法預料,隻能把最後離開這一海域的希望寄托在“哈勒布雷納”号身上。

     這各種工作,我們一直幹到一月二十四日。

    風平浪靜,氣溫也沒有降低。

    溫度計水銀柱甚至從零上又往上升了二到三度。

    所以從西北漂來的冰山增加,已有百餘座,發生碰撞會造成極嚴重的後果。

     撚縫師傅哈迪首先開始修複船體,替換木釘,拆換壞船闆,膩好裂縫。

    作業所需材料一點不缺,我們确信作業将順利進行。

    在這荒僻寂靜的冰原上,往船闆裡敲打釘子的鐵錘聲和剔除縫隙中廢麻的長柄木槌聲在回響。

    海鷗、海番鴨、信天翁、海燕,在冰山頂上盤旋,發出震耳欲聾的叫聲。

    所有這些音響彙成一片。

     當我單獨和蘭·蓋伊船長、傑姆·韋斯特在一起的時候,可以料想得到,我們談話的主題總是目前的形勢、擺脫困境的辦法和可能性。

    大副滿懷希望,隻要此後不出現任何意外,他對下水成功很有把握。

    蘭·蓋伊船長表現得比較謹慎。

    他一想到要最後放棄尋找“珍妮”号幸存者的一切希望,就感到心如刀絞…… 的确,一旦“哈勒布雷納”号一切準備就緒,可以重返大海,當傑姆·韋斯特向他請示航線時,他敢回答“航向正南”嗎?……不!如果那樣回答,這一次,不僅新船員不會跟随他,就連大部分老船員也不會随他前往。

    繼續沿着這個方向尋找,挺進到極點以遠,而且不能肯定,如果到不了大西洋,便能抵達印度洋,這是任何航海家都不敢幹的大膽之舉。

    如果這個方向上有塊大陸擋住了海路,雙桅船置身于大量冰山包圍的絕境之中,在南極冬季到來之前無法脫身…… 在這種情況下,要讓船長同意繼續遠征,不是明擺着要遭到拒絕嗎?這不能提了。

    此時調頭北返已經勢在必行,在這塊南極海面,一天也不能滞留了。

    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向蘭·蓋伊船長談及這件事。

    倘有機會,倒不妨試探試探水手長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赫利格利幹完活以後,常常來找我。

    我們談天說地,回顧我們的旅程。

     有一天,我們坐在冰山頂上,目光凝視着令人失望的天際。

    他高聲說道: “傑奧林先生,‘哈勒布雷納’号離開克爾格倫群島時,誰會想到,六個半月以後,它會在這個緯度上挂在冰山的山腰上呢!” “尤其遺憾的是,”我回答道,“要是沒有這次事故,我們可能已經達到目的,并且踏上歸途了。

    ” “我不反對你的看法,”水手長辯駁道,“但你所說的可能已經達到目的……是指我們可能已經找到我們的同胞了嗎?……” “可能是這樣,水手長。

    ” “傑奧林先生,我不大相信,盡管這是我們跨越南極海洋航行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目标……” “唯一目标……是的……一開始是這樣,”我暗示道,“但是自從混血兒提出關于阿瑟·皮姆的線索之後……” “啊!……傑奧林先生,你一直惦記着這件事……像勇敢的德克·彼得斯一樣?……” “對,我一直在想,赫利格利。

    沒想到,這場意外,凄慘而又令人難以置信的意外,竟把我們擱淺在港口之内……” “傑奧林先生,既然你認為已經在港口内擱淺,你隻能保留你的幻想了……” “為什麼不可以呢?……” “好啦!不管怎麼說,這次擱淺可真夠希罕的!”水手長嚴肅地說,“不是擱淺在海底,倒是擱淺在空中……” “所以我有權利說,這是很不幸的情況,赫利格利……”“不幸,那當然了!據我看,從這裡面我們難道不該得到某種啟示嗎?……” “什麼啟示?……” “就是說,在這個地區深入探險如此遙遠,是不允許的。

    在我看來,造物主禁止他造出來的人登上地極的頂端!” “可是現在這地極頂端距我們隻有六十海裡左右了……”“是的,傑奧林先生。

    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跨過它的時候,六十海裡就跟有一千海裡一樣……如果雙桅船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