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返回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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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面極端崎岖不平,探險家們必須首先穿過難以逾越的咽喉地帶,才能跨越托爾特峰,頑強地與惡劣的大自然搏鬥。

    這期間,雪橇,男人們及狗差點永遠留在那兒,不止一次,絕望占據着這支飽經考驗,卻又在北極探險中累得疲憊不堪的小分隊。

    這些可憐的人還未意識到,他們從精神上肉體上,已被消耗得不堪一擊;有誰能承受十八個月的連續疲勞及一系列交替的希望絕望刺激?當然,需要明确一點,出發探險與返程是有區别的。

    探險伴随着集中訓練,具有明确的征服信念、信心。

    而返程卻缺少這些。

    這些不幸的人硬挺着,可以說他們是靠着習慣作挪動,受一種獨立于他們意願的動物本能驅使。

     直到八月三十日他們終于走出了迷亂的山峰,對于這個地帶的地形風貌,不想作什麼描述,可走出來的男人們,一個個都憔悴衰竭、且被凍得快昏過去。

    連一向鼓勵着同伴們的醫生,亦感到再也無力去支撐,他自己衰弱極了。

     托爾特峰因山脈最原始的上升摩擦運動,已漸變成了一片平原。

     現在,探險家們絕對必須強制性地休息幾日,他們已沒力氣向前邁步;兩條拉雪橇的狗已衰竭而亡。

     大夥借着一座冰塊喘歇着,在-19°這麼寒冷的氣候裡,誰也沒勇氣支帳篷。

     補給品變得更缺乏了,盡管已做了最大限度的精打細算,這些物資也隻能最多支撐八日;野味變得稀少起來,它們紛紛逃離,以躲過這嚴寒可恨的冬季。

    于是,饑餓已嚴重地威脅着這群衰竭的受難者。

     阿爾塔蒙懷着偉大的犧牲精神及真實的忘我境界,借着剩下的一絲力氣,下決心為他的同伴獵取一些食物。

     他端着獵槍,呼喚達克,一道進入北部平原;醫生、約翰遜及貝爾看見他遠去,一個個都顯得無動于衷。

    一小時過去了,他們也沒聽見一聲槍響,之後,又看見他始終未發一槍地回來,美國人是像被吓傻的人,跑着回來的。

     “你怎麼啦?”醫生朝他問道—— “那邊!雪地裡!”阿爾塔蒙用驚恐萬分的聲調說,用手指着前方水平面的一點—— “什麼?”—— “一整隊人!……”—— “活人?”—— “死人……凍僵了……甚至……” 美國人不敢将想法說出來,但表情顯示出無可言喻的恐懼。

     被這一事件激活過來的醫生、約翰遜及貝爾,想方設法地起身,拖着步子順着他的腳印朝阿爾塔蒙用手指明的那部分平原走去。

     很快,他們來到一處四周封閉的場所,在很深的山溝裡,展示眼前的是怎樣一副慘絕的場景! 已經僵硬的屍體,一半埋在大雪裡,另一半露在雪外面,這兒一隻胳膊,那兒一條殘腿,更遠一些,那麼多痙攣皺緊的手,從所保留下來的臉部表情裡,刻出那份受威脅後徹底絕望的痛苦! 醫生走近,又後退,臉色蒼白,臉部拉變了形,達克,在一邊用可怕的哀怨聲狂吠着。

     “慘絕!慘絕!”他喊道—— “怎麼?”一個隊員問道—— “難道你認不出他們來?”醫生用變了聲的語氣說—— “你指的是?”—— “你們看!” 這座山溝幾乎是一部紀實。

    真實地記載了這些人與氣候拼搏,與絕望抗争,與饑餓反搏的最後一場慘絕殊死戰。

    在恐怖至極的臉孔上,人們不難看出,災難曾怎樣吞噬着他們,也許,屍體裡還混雜着一兩具仍會跳躍的肉體,從他們中間,醫生辨認出了山敦、加裡,悲慘的“前進”号船員們;因缺乏毅力,這些不幸的人終難逃厄運;很可能,他們的小艇遭受泥石流毀滅,或者被卷入旋流,他們沒能夠利用好大海的便利條件,我們也可以假設,他們在陌生的大陸裡迷失了方向。

    當然,在背叛沖動下走在一起的人,内部是不可能産生強大的凝聚力,去共同完成一樁事情。

    一個叛亂首領的威信是令人懷疑長久不了的。

    毫無疑問,山敦很快就無法控制住局面。

     無論如何,這支小分隊顯然經曆了千萬種磨難,千萬次絕望,最終,駭人的災難還是将他們毀滅,但他們的悲慘秘密,将随着他們永遠埋葬在北極冰雪裡。

     “逃亡!逃亡!”醫生撕聲喊着。

     他把同伴們帶離這地獄之所。

    恐懼令他們頓時産生強大的力量。

    他們重新踏上了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