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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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有張印有那女孩臉龐的明信片,表情似乎與前幾張都有些不一樣. 鏡頭對準了明信片上女孩的臉,蘇天平的畫外音幽幽地說:"我想我愛上她了." 畫面又切回到了大街上,迎面而來的是一張張男女的面孔,DV從人流當中穿過,冬日的陽光照射在鏡頭上,讓坐在電腦屏幕前的我又一陣目眩. 蘇天平繼續說着畫外音:"如果我愛上了一個永遠都看不到的女子?或者說我隻能看到她的影像,她的照片,卻不能見到她的身體,難道她早已經死了嗎?" 鏡頭繼續在大街上行走着,拍下了許多各色表情的路人臉龐. "我想我已經有了答案——也許在茫茫人海中,飄浮着許多個這樣的幽靈,他們害怕被活着的人們所遺忘,于是不斷地在城市各處拍照,悄悄留下自己的形象或照片,等待着某個有心人的發現." 突然,畫面又切回到蘇天平的臉,他的表情異常吓人,對着鏡頭一字一頓地說: "但是,我曾經見過她,就在荒村!" 就在我聽到最後幾個字的同時,鏡頭一下子變得模糊了,接着出現了一行字幕: "第一集終". 《明信片幽靈》的第一集到此為止了. 盯着恢複平靜的電腦屏幕,腦子裡依然久久環繞着蘇天平的聲音—— "我曾經見過她,就在荒村!" 這是什麼意思?被丢棄的明信片上的奇異女孩,蘇天平不是一直說從沒見過她嗎,為什麼最後又說見過她,而且是在荒村? 我立刻離開電腦,取出了抽屜裡的那疊明信片.沒錯,剛才DV裡出現的女孩就是她——明信片美人兒. 輕輕撫摸明信片上她的臉龐,光滑的硬紙片仿佛真人的肌膚,隻是那樣冰涼而冷漠.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居然是那樣的似曾相識,仿佛又一次見到了自己書中的人物. "你是誰?我見過你嗎?" 于是,我仰起頭回想起了荒村,在那裡見過的所有人的臉龐——不,沒有她,從來都沒有這張臉,也沒有這雙眼睛,盡管是那樣的熟悉. 至少她不是小枝,永遠都不可能是. 終于,我斷絕了這個可笑的念頭,搖着頭把明信片又放回到抽屜裡. 說在荒村見過她,也許隻是蘇天平的幻覺吧? 我回到電腦屏幕前,看了看剛才那個DV文件的創建時間,正好是在十天之前. 這僅僅是《明信片幽靈》的第一集,這台電腦裡恐怕還藏着更多的秘密.正當我要進入下一級文件夾時,才發現仍然需要密碼才能進入. 哎,這個蘇天平真是的,為什麼要搞那麼多密碼呢?難道他早就猜到我會偷看他電腦嗎?我的腦子又不是解碼機器,今晚隻能暫停前進了. 就在我回到電腦桌面準備關機時,才注意到程序菜單裡有一個"監視眼"軟件,這是安保用的監控探頭應用軟件,我的表兄葉蕭警官,曾經教過我如何使用它. 我立刻打開了這個程序,發現監控系統正處于關閉狀态.當我打開監控系統時,隻聽到頭頂的窗簾箱裡響了一下,一道紅色的微光射在我臉上,眨眼之後光線又消失了. 這時電腦屏幕上彈出了五個窗口,就像多了五台小監視器一樣,分别出現了玄關、客廳、廚房、衛生間和卧室的黑白影像. 現在這台電腦已經變成了監控室,通過屏幕上的五個小窗口,可以同時監控這間房子的所有角落. 沒錯,從監控影像的角度來看,就是早上被我發現的這五個探頭,它們就像幽靈的眼睛似的,監視着房間裡的一切. 在卧室的監控窗口裡,還可以看到我自己的樣子——坐在電腦屏幕前,一片白光籠罩着我的臉. 于是,我擡起頭來看着窗簾箱,監控窗口裡我的臉正對着鏡頭,黑白臉龐略微有些變形,我對它點了點頭,電腦屏幕上也如此這般了一番. 現在我可以肯定了,這些攝像探頭和監控系統,全都是蘇天平自己安裝的,可我依然搞不清他的動機,僅僅是因為恐懼嗎? 我又看了一下系統的工具欄,發現這套監控系統是可以24小時工作的,連接着電腦主機下面的監控錄像機,可以同步将錄像畫面轉成電腦視頻各式. 看着監視器裡的自己,我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仿佛那些探頭已經刺穿了我的身體,把骨頭裡的那點靈魂都給抖出來了. 好惡心啊,我趕緊關掉了電腦,但并沒有關閉監視系統.頂上的探頭依然處于工作狀态,無微不至地關懷着每一寸風吹草動,我倒要看看到明天早上會發現什麼? 雖然我把卧室的床單和床鋪都換了,但還是不敢睡在這張床上.我抱了條從家裡帶出來的被子,仍然像昨晚那樣躺在客廳裡,空調的熱風很足,吹在沙發上教人忘卻了冬天. 我在廚房留了盞燈,從廚房裡打出來的微光,讓客廳不至于漆黑一團. 臨睡前我看了看頭頂,對着那隻隐藏在暗處的眼睛說—— "晚安,偷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