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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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同事進來上班,田躍進才渾身酸痛地醒來。

     輕輕地摸着脖子,似有一道紫色的勒痕。

     他從躺椅上一躍而起,沖到洗手間看着鏡子,看着過早刻上皺紋的臉,看着下巴上一片黑黑的胡楂。

    閉上眼睛,在洗臉台邊低頭片刻,重新擡起頭來的瞬間,他看到自己的身後,站着那位死去的美人—脖子上依然纏繞紫色絲巾。

     田躍進絲毫沒有害怕,他知道那是個幻覺,一個無比真實的幻覺。

    為什麼糾纏着他?想給他一種強烈信号,拜托他甚至哀求他一定要抓到殘忍的兇手?那你快點說啊!把那隻惡鬼說出來,不要像你的兒子那樣語無倫次—少年還在公安局的值班室裡熟睡。

     等到太陽快升到屋頂,死者的兒子終于醒了,他睜開疲倦的眼睛,剛看到老田嚴肅的臉龐,便立即緊緊地閉上了。

    老田一聲不吭地将他拉起來,帶着少年走出值班室,去局裡的食堂吃午飯。

     果然是青春期的男孩,飯量居然是田躍進的兩倍,不時有同事經過,投來異樣目光,還有剛調來的小警察打招呼:“老田,這是你兒子啊?” 田躍進生怕少年再受刺激,不斷給每個人使眼色,讓大家不要靠近他們。

    還好,少年隻顧着埋頭吃飯,沒注意到别人看他的目光。

     下午,老田帶着少年去罪犯模拟畫像室,要他把兇手形象描述一遍。

    無論畫像師怎麼提示,他就是說不清那人的長相,還是昨晚那套回答。

    不過少年反複強調,雖然無法說清兇手的樣子,但隻要親眼看到那個人,或者那個人的照片,他就一定能認出來。

     幾個鐘頭過去,桌上還是那些面目不清的臉。

    田躍進出去抽了根煙。

     少年是否真正看到了兇手的臉?死者遇害的時候,正對牆上的畫報,她的臉很可能把兇手擋住了,目擊者看到的隻是勒住她脖子的絲巾,卻根本沒看到兇手。

    所謂的“惡鬼”,怕是少年深受刺激後,産生的某種臆想或幻覺。

     畫像室的房門半開着,他繼續往裡觀察少年的臉—十三歲,和他的女兒是同一年生的,但早出生半年,因此比女兒小麥高一個年級。

     田躍進打開兜裡的錢包,看着女兒最近的照片。

    小麥去年開始發育,如今幾乎每天都會給人一點驚喜,每天都比前一天漂亮。

    他摸着照片裡女兒明亮的大眼睛,還有臉頰上可愛的一點點嬰兒肥,無疑她會長成一個美人,一個像她媽媽那樣富有魅力的女人,若幹年後從漂亮女孩變成漂亮少婦。

     該死,怎麼又想到少婦?那個被神秘絲巾勒死的漂亮少婦,更可憐的是她十三歲的兒子,親眼看着媽媽被殺死卻又不能沖出去。

    抓壞蛋不是少年的責任,讓兇手逍遙法外是警察的恥辱。

     田躍進暫且抛下少年,獨自回到辦公室,泡了杯苦澀的濃茶,打開一份報告— 許碧真,生于1962年,高中畢業。

    1981年,嫁給同鄉秋建設,第二年生下兒子,取名秋收。

    她和丈夫都是農村戶口,但一直在縣城生活,承包經營一家雜貨店。

    1991年,許碧真獨自到上海打工,将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