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8節

關燈
們和人一樣的心事重重、到處流浪而渴望找到歸宿呢。

     那把古老二胡的死亡預兆沒有發生作用,攝影家的死亡之謎也解開了,再加上來曆不明的小紅鞋原來是鎮東頭農家的孩子丢掉的,這三件事使艾楠有一種從噩夢中醒來的輕松。

    如果,再能将那個叫麥子的小女孩找到,将夜晚出現在艾楠房裡的女人和嬰兒的真相搞清楚,那這個空城似的風動鎮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艾楠對攝影家重新恢複了信任,他們一路去水塘邊找那件嬰兒的衣服。

    攝影家說找到之後去鎮東頭問問,看這衣服是哪戶人家的嬰兒丢失的,也許,還能就此發現艾楠房間裡的嬰兒究竟是怎麼回事,畢竟,整個風動鎮就隻有鎮東頭的人家有小孩和嬰兒。

     水塘邊,那件冰淋淋的嬰兒衣服仍匍匐在水邊,艾楠記得這是石頭撈起它後扔在那裡的。

    艾楠拎起它後感到手心裡涼氣陣陣,便将衣服遞給攝影家拿着。

     艾楠和攝影家來到鎮東頭,遠遠就看見左邊山坡上那座孤零零的房子,神奇的死老太婆就年複一年的睡在裡面。

    攝影家一看見這座房子時就停下了腳步,他凝神望着,臉上有一種莫名向往的表情。

    正在這時,有一個人從那房子裡走了出來,是胡老二,他什麼時候從山中回來了?攝影家對着遠處大聲叫着胡老二的名字,胡老二停住了。

     艾楠和攝影家走上斜坡。

    胡老二憨厚地笑了笑,他說他來給老太婆燒點香。

    每次進山前和從山中回來,他都要來此敬香的,他要老人家保佑他的妻子在地下平安快樂,同時保佑他能找到那頭作惡的黑熊。

     胡老二還說他在山中遇見劉盛和徐教授了,還有蕨妹子和他們在一起。

    蕨妹子是進山給母親上墳後遇見劉盛和徐教授的。

     “劉盛還好嗎?他們找到古化石沒有?”艾楠關切地問。

     “劉盛很好,隻是曬黑了點。

    ”胡老二說,“他們在野牛嶺搭了個帳篷,說是那一帶裸露的岩石特别多,不過還沒找到他們要找的東西。

    ” 艾楠問:“他們幾時回來?” 胡老二說他們還沒有回來的打算吧,他們還在帳篷邊烤野味給我吃,劉盛說他都快變成一個獵人了。

    蕨妹子教給他一種捕捉野兔的方法,看來他們都很快樂的。

     艾楠“哦”了一聲,感覺劉盛已經将她忘記了。

    她想起出門時劉盛說過,這次去葬老爸的骨灰,也算是一次長途旅遊,我們幾年沒輕松過了,出去後我一定讓你玩高興。

    艾楠想到這點,委屈得差點要哭。

     胡老二看見攝影家手中的嬰兒衣服,便問是怎麼回事。

    攝影家将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胡老二連連搖頭說這裡十多戶人家沒有嬰兒,惟一坡對面的曾大嫂有一個吃奶的孩子,但她已帶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多日了。

    況且,曾大嫂在家的時候,也不會到鎮西邊的水塘去洗衣服。

    守在我們這裡就有幾條水溝,從來沒有人跑那樣遠去洗衣服的。

     “這裡的人家有不少孩子吧?”艾楠問。

     “這還用問?男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婦女,小孩子也是家家都有。

    怎麼?問小孩子做啥?”胡老二有些奇怪。

     攝影家講了在院子裡遇見三個小孩的事,說是想來找找這3個孩子證實一下是否是鎮東頭的。

     “他們說是住在這裡的?”胡老二有些不相信地問。

     攝影家肯定地點頭。

     “不會吧,這裡的孩子從不去療養院的。

    ”胡老二說,“我們這裡誰家的孩子哭了,大人就會吓唬他說,再哭就把你丢到療養院去!小孩立即就不哭了,他們都怕去那裡。

    ” “為什麼會這樣呢?”艾楠好奇地問。

     胡老二說,很多年前,也就是療養院剛空置下來不久,有一個小孩跑進裡面去玩就再也沒有出來。

    天黑了,鎮東頭的大人們打着火把進去尋找,無數個一模一樣的四合院轉得大家暈頭轉向,最後也沒找到那孩子。

    一年後,孩子的忌日,這孩子的母親做了一個夢,看見自己的孩子正在療養院的一個院子裡吃芭蕉。

    第二天,這個女人約上幾個親戚再進療養院尋找,結果在一個房間裡找到了這孩子,隻剩一堆骨頭了,是衣服的碎片和鞋子證明死去的正是這個孩子。

    從此,這裡的家家戶戶都會警告孩子不要去療養院裡玩。

     攝影家不以為然地說:“可是,我确實看見了三個小孩子的,兩個男孩,五六歲的樣子,一個女孩,大概有3歲多,我還将小女孩以前掉了的鞋子還給她。

    他們對我說是住在鎮東頭的。

    ” “肯定不會有這種事。

    ”胡老二說,“你還認得那些孩子吧?我陪你挨家挨戶去找找。

    ” 攝影家說當然認得。

    這樣,胡老二便陪着攝影家和艾楠向最近的一戶人家走去。

     十多戶人家都走遍了,攝影家沒有發現他見過的孩子。

    除了已鎖上房門回娘家去了的曾大嫂,各家也沒有嬰兒。

    有幾個婦女看見攝影家手中的嬰兒衣服還顯得很害怕,她們說水塘裡撿到的衣服得趕快扔了才好。

     回療養院的路上,艾楠的心又縮得緊緊的了。

    她問攝影家确實聽見三個孩子說他們住在鎮東頭嗎?攝影家說絕對沒錯。

    這是怎麼回事呢?小孩子不會說假話的,攝影家也皺着眉頭納悶起來。

     “不會是鬼孩子吧?”艾楠突然說道。

    攝影家震了一下,他說不會有這種事吧。

    他表示不會害怕,還要單獨住在院子裡觀察。

     36. 石頭回到南邊院子以後,心裡一直悶悶不樂。

    他不喜歡艾楠總把他當孩子看,當她和攝影家要辦什麼重要事情時,便将他支走了。

    其實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16歲,個頭已長得和艾楠差不多高,隻是身體單薄一些,但他早和成年人一樣做事,扒火車偷貨時,他能将沉重的大木箱推下車來,連蕨妹子也誇他是個好小夥子。

     幺哥不拉二胡了,便坐在院子裡想心事,時而呆望着天空,好像天上寫着一道算術題似的。

    看見石頭回來時,他第一句話便問:“攝影家怎麼了?” 石頭說什麼事也沒發生,謝天謝地,你的二胡也不靈了。

    幺哥也松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過還很難說,但願這把琴不靈吧。

    隻是我師傅說過,這把琴音箱上繃的蛇皮是一條精靈之蛇,所以當它接受到兇兆時會發力将琴弦掙斷。

    ” 幺哥說完後便轉身進了他的房間,久久地看着挂在牆上的那把年代久遠的二胡。

    他聽見石頭在井台邊用冷水沖頭的聲音,心想這小子發什麼瘋,好像發了高燒要退涼似的。

     石頭沖了頭後便坐在階沿上**,一隻蟬在樹上單調地嘶叫,他的眼前老是晃動着艾楠的影子。

    他的鼻孔裡聞到一陣陣溫馨的氣息,那是艾楠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它曾在艾楠的手背上停留,那個過去的夜晚讓石頭沉迷不已,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強壯的男子漢,他保護着她。

    突然艾楠在水塘邊**的身體在他眼前閃了一下,在艾楠還未來得及将衣服捂在胸上之前,他看見了她的胸部。

    他慌亂地涉入水中去撈那件嬰兒衣服,可他的血液即使在水中時也在身體裡熊熊燃燒。

     一切都是從艾楠到蕨妹子這裡來赴晚宴開始的。

    艾楠的眼神和笑容讓石頭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他拿來啤酒給她往杯子裡倒時,她的幾根頭發碰到了他的臉頰。

    這個晚上,艾楠像磁鐵一樣将石頭變成了無法動彈的鐵屑。

     也許是近來缺少睡眠的緣故,石頭坐在竹椅上不知不覺睡着了,直到有人将他搖醒,睜眼看見艾楠站在面前時,他還以為是在夢中呢。

     艾楠笑吟吟地說:“我要出去照相,你陪我去嗎?” 照相?石頭愣了一下,看見艾楠拿着修長的牛仔褲和白色T恤,一副要去野外的樣子。

    她臉上的表情也顯得輕松,那種溫暖的笑容又浮現出來了。

     “攝影家說,到外面拍拍照能消除人的緊張感。

    ”艾楠解釋說,“我也好多年沒照過相了,與其每天疑神疑鬼的擔驚受拍,不如去享受一下這裡的自然風光,留下些照片回去作紀念。

    ” 艾楠的邀請讓石頭喜出望外,他跳起來說走吧,同時接過艾楠手中一個鼓脹的旅行袋說:“我替你拿這包吧,這是面裝着什麼呢?” “衣服。

    ”艾楠說,“多帶了幾套衣服,拍照時換着穿。

    ”艾楠說完後笑了一下,有一種女孩子的表情一閃而過。

     這一天,是艾楠被困在風動鎮以後最愉快的日子。

    她是在和攝影家談到忽隐忽現的孩子,讀到生命鬼魂和死亡以後,突然感到一種解脫的。

    不管怎樣,生命僅僅是一段短暫的過程,她為什麼要成天擔驚受怕呢?也許,劉盛早将住在這裡的困境甩開了,他漫遊山中,帳篷搭在野牛嶺,還烤野味吃,他多麼快活。

     這一天,艾楠将多年來處于緊張狀态中的身心完全放松下來。

    在照相機“咔嚓咔嚓”的快門聲中,她想起了小女孩時代想做公主的感覺。

    攝影家跑前跑後地替她尋找理想的拍攝點,石頭背着她裝滿衣服的旅行袋時刻緊跟着她,很像高爾夫球場上忠實的球童。

     中午,太陽當頂,他們在一片樹林中歇下來,攝影家說這種時候是頂光,不适合拍照的。

    攝影家拿出了從萬老闆那裡搞來的幹糧和水,大家圍坐在樹下吃起來,這完全是學生時代的野外活動,艾楠懷念中似乎聽見了年代已遠的同學們的笑聲,那時她是多麼快樂呀。

     也是在這一天,艾楠才真正發現了這無人的山野有多美。

    在植被綠得像地毯一樣的斜坡,在怪石嶙峋的山澗清流旁,在代表着自然力量的刀削一般的絕壁前,在像蟒蛇一樣暴露的古老樹根上,她的身體、情感和靈性都找到了依托。

    她突然意識到,很多年來她已經忘記了自己,她是公司的實力中層,是她的屬下眼中的“艾經理”,是商業這輛瘋狂戰車上的齒輪和螺絲釘。

    很多年了,除了和劉盛結婚時照過一次婚紗照之外,她沒有留下過一張照片。

    而她已經快老了,30歲的女人,青春正在步步遠去。

     幸好是在這生機蓬勃的山野中,艾楠感到自己的身體也被感染了,她面容燦爛,皮膚顯得晶瑩透明,這是攝影家告訴她的,站在一旁的石頭小弟眼神羞澀,證實了攝影家的話具有可信度。

    艾楠很多年沒體會過的做女人的滿足感讓她沉醉。

    當她躲到岩石後面去換衣服的時候,她分明能感覺到岩石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