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開天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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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黃河底下突現異象,我們既緊張又興奮,都贊歎着這百年不遇的奇觀,隻有那老船夫,蹲在那裡吧嗒吧嗒抽着旱煙,看都不看一眼。

     水下精光四射,依稀看到水底下仿佛有團流動的火焰,映得水下精光陣陣。

    驚得一幹魚蝦瘋了一般朝那火焰沖過去,卻被一股股強勁的水流沖得東倒西歪的,一個個在水下亂竄。

     我驚道:“這可真是出了奇了,難道是誰在水底下點了一把火?” 黃曉麗也說:“水底下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冒出亮光?” 猴子卻神色嚴肅,喃喃說道:“天哪,黃河真的着火了,真的着火了!” 我們再看那黃河中,卻發現有些不對勁,那些大小魚不再沖擊那團火焰,反而拼命往外跑,好似有什麼東西追着它們一般。

     這時水下一個巨大的黑影掠過,遮住了亮光,那物移開後,光亮又開始出現。

    這樣反複幾次,那黑影就将光亮覆蓋住,黃河水咕嘟咕嘟冒着水泡,水下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了,不知道水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精光重新出現了,甚至比剛才還亮,河灘上樹影灼灼,卵石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這精光很不穩定,時隐時現,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問道:“那團火怎麼了?” 黃曉麗說:“好像……好像有東西把那團火給吃了。

    ” 我驚道:“啊,什麼東西還能吞火?” 猴子卻憂傷了,若有所思地說道:“水底下的物件活了幾千年,就是小魚也都成精了。

    欺山莫欺水,人可以在地上耍威風,有誰敢在黃河上逞英雄!” 黃曉麗這時說了聲:“那水底下怎麼有根鐵鍊?” 我看過去,那水下光影斑駁,黑糊糊的石塊上隐隐有條白線,還真像是一根鐵鍊。

    我揉了揉眼,那白線卻越來越模糊,怎麼也看不清楚了。

    這時候正逢那亮光大放光華,一時間将河底耀得雪亮。

    我就看見在一塊黑糊糊的大石頭上橫着一條雪亮的鐵鍊,鐵鍊亮閃閃的,一路延伸到黃河中央,不知道有多遠。

     鐵鍊,又是鐵鍊?! 我腦子裡像過電影一般,迅速閃過一系列關于黃河鐵鍊的畫面,深淵中的大粗鐵鍊,縛龍的鐵鍊,大缸下拖着的鐵鍊,還有這次在黃河底中的鐵鍊,這些鐵鍊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誰放置的呢? 我當時心亂如麻,這時那光芒漸漸收斂了,黃河中又恢複了黑暗,大雨落了下來,嘩啦嘩啦響着。

    我們也回過頭來,感慨了幾聲,便圍坐在破廟中,想等雨停了再走。

     我扭過頭看着老船夫,老船夫淡然看着黃河,仿佛這些都是平常至極的事情一般。

     我這時突然想起,為何老船夫突然在船上消失,又和黑犬突然從水中出來,用那隻古怪的白碗逼退了水下的物件,還意味深長地說,那水下的怪物其實怕我。

    看來這老船夫才是個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隻可惜他卻始終不肯透露一個字。

     外面大雨嘩啦嘩啦下着,冷風嗚嗚吹進來。

    黃曉麗抱着膝蓋,凍得渾身發抖。

    我便在破廟中撿了些爛木頭,在廟裡生起了一堆火。

    外面是白茫茫的雨,破廟裡跳動着紅彤彤的火焰,這氣氛就溫暖了,幾個人圍着火堆說話。

     猴子這時問道:“黃曉麗,我在船上聽你說,你好像見過這樣的大缸?” 黃曉麗臉色一變,略點了點頭。

     猴子大感興趣,追問着:“那缸也是在黃河裡嗎?” 黃曉麗搖搖頭。

     我見黃曉麗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隐,便想打個哈哈,岔開話題,誰知道黃曉麗卻說了她小時候經曆過的一件奇事。

     她說:她祖籍在昆侖山腳下,并不是漢人,但是具體是什麼少數民族,她也搞不懂。

    關于從前的事情,是他們家的一個忌諱,提都不讓提。

    不過每隔十幾年,散落在中原等地的族人,就要千裡迢迢回去祭祖。

     在她很小的時候,曾跟族人回過一次昆侖山祭祖。

    當時浩浩蕩蕩有幾百人,都騎着駱駝,戈壁灘上風沙大,大家在頭上裹着頭巾,隻露出兩隻眼睛,誰也看不清楚誰的樣子。

    他們沿着黃河古道行走,走了不知道有多少天,走到黃河幾乎斷流了,到處都是黃沙,大家疲憊不堪,身上結了厚厚一層鹽泥,難受死了。

     這時候,前面刮起了大風,大風中影影綽綽,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奔跑。

    大家驅趕着駱駝,跟着族長沒命地跑。

    不過那種感覺很奇怪,你會感覺到身邊的溫度忽高忽低,一會兒就像是在火中炙烤,一會兒又像是掉進了冰冷的冰窟窿裡。

    最後不知道跑了多久,駱駝的口鼻中先是往外噴白沫,後來白沫也漸漸帶血,一個接一個倒下,大家就開始下來行走,又走了整整三天,才到了一座巨大的城堡前。

     黃曉麗說,她當時一下子被震撼住了,她也說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座城堡看起來并不大,卻給人一種威嚴肅穆的感覺,就仿佛是,突然看到了神聖的天安門城樓。

     她回憶着,那裡是一片平坦的沙漠,卻在沙漠間突然出現了一座光秃秃的石頭山,石頭山上就矗立着那個城堡。

    城堡是用白色的大塊石頭砌成的,中間豎了幾根鮮紅色的大柱子,紅是鮮紅,白是潔白,在蒼黃的沙漠中顯得格外震撼。

    他們全跪在白色的城堡外,最後女人和孩子被留在外面,男人們神情肅穆地走了進去,好久也不出來。

     她當時年齡小,又騎了幾天駱駝,總算下了地,就拼命往外瘋跑。

    大人一把沒拉住,她就也跟着沖了進去。

    那屋子裡氣溫明顯比外面低很多,一進去她就打了個寒噤。

    到處看了一下,隻見那屋裡的牆全部塗成了黑色,牆上用朱砂畫了許多奇怪的圖案。

    那種黑色混合紅色的感覺很不好,就像是……就像是凝固的鮮血一般。

     她當時很害怕,吓得想往外跑,卻跑錯了方向,竟然跑進了裡面,沒跑多久,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屋中并排放着好多黑糊糊的大缸,一個缸的蓋子沒有蓋嚴實,露出來了一具幹屍,渾身嚴嚴實實裹着白布,靜靜躺在大缸中。

     黃曉麗最後說道:“那些大缸,就和黃河上那隻古鼎一樣……” 我們都不說話了,火焰噼裡啪啦響着,偶爾蹦出一粒火星。

     我見氣氛有些尴尬,便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信口說道:“猴子,剛才那河底下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着火了吧?” 猴子說:“你還别說,我曾聽人說過,有的河底下埋了不少黑糊糊的石油,這些石油用火一點就能着。

    我看,會不會是閃電把水底下的石油給點着了,所以冒火呢?” 我咧着嘴,說:“這不可能,石油密度比水小,要浮在水面上,那黃河上連一滴油星子都沒有。

    再說即便是黃河上漂浮着石油,那也要在河面上着火才對,剛才咱們可明明看見,那火焰是在水底下的。

    ” 猴子不服氣地說:“那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想了想說:“我琢磨着,會不會是這麼一回事。

    咱們都知道,黃河底下有各種石頭,會不會當時正好有一塊火焰顔色的石頭,映射的閃電,被咱們給當成火焰了呢?” 猴子說:“要按你這個意思,那石頭是映射的閃電,那閃電後來不打了,怎麼那水底下的火焰還有呢?” 猴子這時候接着說:“我們剛才遇到的事情,倒讓我想起了一本書上寫的故事。

    ” 我一聽故事,頓時來了精神,忙問他是什麼故事。

     他說,在古書裡倒記載過類似的故事,說這水底下發光的物件,不是别的,倒是一顆夜明珠! 我忙問他,這夜明珠又是怎麼回事? 猴子說,古書記載,從明朝開始,揚州大湖就出了一枚夜明珠,一到陰天時,大珠子就會在水底下發光,那光亮得邪乎,十幾裡外人都能借着這光讀書。

    那珠子不僅能發光,還能跑,後來又跑到了高郵湖中。

    大約在一百年前,卻突然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這不在想嘛,咱們剛才看到的物件,會不會也是顆夜明珠呢? 這時老船夫突然冷冷說道:“你們幾個伢子,連黃河開天珠都不知道,還想整治黃河?” 黃曉麗還不服氣,想跟老船夫理論幾句,被我一個眼神給攔住了。

     我客客氣氣請教老船夫,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船夫傲然道,你們幾個人吧,也就那個瘦伢子說的還有些沾邊,還說什麼黃河着火,這分明是黃河奪珠。

     之後他給我們講了什麼叫黃河奪珠。

    原來在黃河中生長着許多百年河蚌,這些河蚌吸收日月光華,久而久之,腹中就會結出一顆精珠。

    那蚌腹之珠,經過數百年的積累,聚集了好多日月光華,一旦開啟,便會精氣四溢,引得水中大魚奪珠。

    老蚌便會日夜緊閉蚌殼,一直等到天狗食月時,水下物件惶惶不安,伏在水底,不敢出動,才敢打開蚌殼放放風。

    今日适逢天地變色,天昏地暗,那老蚌以為天狗食月,将蚌殼打開,被那水下的大物件給奪去了精珠。

    為何那精珠後來就不亮了,就是因為那精珠被水下之物吞入了腹中。

     我們幾個人才恍然大悟,沒想到就剛才那一會兒,在黃河底下竟然發生了如此邪門的奪珠事件。

     黃曉麗這時問道:“我剛才看見河底下有條鐵鍊子,這和缸下的鐵鍊子有關系嗎?剛才那條鐵鍊子,會不會就是大缸下拴着的鐵鍊子呢?” 老船夫卻漠然看着外面的黃河,理都不理她。

     我見這氣氛有些尴尬,忙說:“這鐵鍊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不過那大鼎裡裝的肯定是從黃河裡淘來的金沙。

    ” 黃曉麗便問我,這黃河淘金又是怎麼回事? 猴子也問道:“這金沙怎麼會跑到大缸裡呢?” 我說:“要說起這個事情,那話就長了,這就要說起當年行走黃河的采金人了。

    ”我看了看,黃曉麗用手托着腮,眼睛忽閃忽閃地看着我,在火光下映得臉通紅。

    我忙咳嗽一聲,躲避着她的眼睛,說:“這黃河手藝人,就是專門采金的手藝人,靠着一身分水尋金的本事,在黃河中采金為生。

    ” 猴子不屑道:“什麼黃河手藝人,不就是采金客嗎,怎麼還和黃河扯上關系了?采金客我知道,不就是端着個洗臉盆,在黃河裡來回晃悠淘金嗎?” 我說:“這你可就不懂了,這黃河手藝人,都是身懷絕技,懂得黃河分水尋金的古法,能從滔滔黃河中找到藏在黃河裡的金脈。

    我可告訴你,這些黃河手藝人都神秘着呢,那些采金古法都是代代相傳,傳男不傳女,傳内不傳外。

    ” 猴子問道:“那黃河采金人的後代,是不是都必須要在黃河上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