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魉

關燈
了些可能性。

     按照這個思路,我本想繼續詢問徐海生關于那些傷兵之事,不料這時他卻自顧自地說道:“張樹海來到魁嶺不久,就跟鎮子裡的閑散青年混成了堆兒,他們經常偷偷摸摸在一起賭耍。

    按說當時正逢戰事,平頭百姓應該躲得遠遠的才是,他怎麼反倒往前湊?我覺得有些蹊跷就旁敲側擊地問他,他隻是遮遮掩掩地糊弄我說,自己是條單身漢子,從來就是四海為家,走到哪兒算哪兒。

    那張樹海的賭博手段厲害得很,尤其是推牌九,簡直耍得出神入化。

    ”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見到這樣的高手,我自然賭性大發,根本就無法自拔,結果越輸越想翻本,最後就欠了他滿坑滿谷的債。

    奇怪的是,張樹海并不催着我還錢,還慷慨大方地說,錢算個啥?啥時候有啥時候還就成,能交下我這個朋友才是最重要的……結果,結果我頭腦一熱就信了他這番鬼話!”杜少謙問:“你的意思是,張樹海如此作為從一開始就是個圈套?”徐海生激動不已:“不是圈套!是陰謀!天大的陰謀!可憐我不辨是非,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

    事後我才明白過來,打從他來到魁嶺,住進躍進旅館見到謝掌櫃和皮五之後,這個陰謀就已經開始上演了。

    隻不過他把狐狸尾巴裹得嚴嚴實實的,完全沒有破綻。

    還有就是,他的這場戲裡另外一個人物那時還沒有出場,這也是張樹海高明至極的地方!”杜少謙一針見血:“你是說李光明?”徐海生點頭道:“杜科長猜得不差!其實,這兩個人早在十年前就應該死掉的,隻不過他們命不該絕,在槍斃行刑的前一晚,僥幸地從深牢大獄裡逃了出來……” “你……你說什麼?”我大驚失色地斷然道,“這兩個人是越獄的死刑犯?”話音未落我的胸口早已“咚咚”狂跳,張、李二人真是機關算盡,同他們接觸了這麼長時間,他們居然沒有露出半點破綻,當真是狡猾至極! 徐海生搖頭歎息:“這件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隻可惜為時已晚。

    就在李光明來到魁嶺後不久,有一天突然來了兩名公安。

    他們自稱是在追捕要犯,接着從公文包裡掏出兩幅畫像給我,言說這兩個人手裡攥着好幾條人命,要是發現他們的行蹤務必盡快上報。

    我一看畫像頓時吓得魂飛魄散,這兩人不是張樹海和李光明還能是誰?當時我就想告知他們這兩人就在魁嶺,可是轉念想到,我還欠着張樹海賭債,要是他被抓獲再把這事抖摟出來,那我的罪過也輕不了,畢竟,畢竟我是魁嶺的幹部……”徐海生說到這裡顯得有些難堪,“誰知道就是這一念之差,我便從此再也回不了頭了!”杜少謙問道:“那張樹海和李光明是從哪所監獄逃脫的?他們究竟犯了什麼罪?”徐海生脫口而出:“鳳城監獄。

    這一點我絕不會忘的。

    兩名公安風塵仆仆,僅僅停留了片刻就離開了,他們言說張、李二人既然铤而走險,逃脫之後必定會遠走高飛,絕對不會在鳳城就近的地方停留。

    咱這魁嶺隸屬安東,安東跟鳳城可不就是一疙瘩遠嘛!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張、李二人實在是狡詐,硬是算準了這手,下狠注賭赢了這個缺口;再加上當時抗美援朝正值激烈,實打實已經波及了魁嶺,誰又能想到兩個逃犯剛剛撿回性命,卻又會再往火坑邊兒上靠?至于他們究竟犯了什麼罪,兩名公安倒是含糊其詞,隻是連連說道他們是人民的公敵,不槍斃他們不足以洩民憤之類的話。

    ”我有些急切:“那後來呢?後來你們六個人都出去做了什麼?”徐海生将八角解放帽摘下,狠狠地攥着,手指抖得厲害:“後來,後來……兩名公安走掉之後,我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實在關系重大,心裡總也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于是就去找老胡商議對策,并把我自己的難處也跟他講了。

    杜科長,下面的……還是,還是讓老胡說吧。

    ”胡建設神色輕蔑,大開大合地說:“知道了這事兒以後,我當時就急眼咧!這他娘的還了得,這不是知法犯法嗎?我胡建設雖然識字不多,但是遇到這種關口我可是不含糊,說啥也不敢忘記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誨!于是我把老徐罵了個狗血噴頭,這就要抄家夥帶人去抓了那張、李二人,誰知道老徐‘咕咚’一聲給我跪下了,鼻涕一把淚一把,說是張樹海手裡攥着他的把柄,我這麼幹就是把他往絕路上趕。

    ”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平生最見不得沒出息的貨,再加上老徐往年待我還算不錯,義字當先,就這麼着我心頭一軟,放棄了這個念頭。

    但是事情總得解決不是?索性我們直接找到了張、李二人……沒承想——他娘的,沒承想張樹海這個癟犢子養的,他早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計劃好啦,說是隻等着我們來找他!”“他的計劃是什麼?”我插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