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之船

關燈
,俨然已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這時候我才真正明白過來:為什麼那個無臉士兵的雙手會變成十根光秃秃的森森白骨! 鑽心的劇痛漸漸讓我的雙臂軟弱無力,皮五和杜少謙也是如出一轍,但是我們心裡誰都清清楚楚,但凡放下遮面的衣服,那麼頭部就會被啄成爛糊糊的一片。

    想到那名無臉士兵的恐怖慘狀,我不禁沁出了兩滴眼淚,雙腿發軟“咕咚”一聲歪入了樹叢之中。

     杜少謙見我跌倒,忙把挎在肩上的步槍抄在手中,照着我頭頂掄了起來,而他暴露在外的頭部即刻便遭到黑物們勢如破竹的撕咬,鮮血順着臉頰滴流而下。

    我感念他如此作為,不由得心頭發熱,躍起身來不顧一切地去撲弄他面前的黑物。

    杜少謙見狀對我報以慘淡的微笑,繼而又伸出手替我把垂落的衣服罩在了頭頂。

     恰在此時,已經沖出五六米遠的皮五突然回身喊道:“杜科長,咱們有救啦!你們倆别磨蹭,跟着我向那片林子裡逃吧!”他縮着肩膀往自己的左前方一指,躬下身來猛闖過去。

     我看着皮五大喜過望的身影,心想事到如今,哪裡還有什麼抵禦這群黑物的法子?怕是再行逃命,最後也不過是筋疲力盡,落得個和無臉士兵同樣的下場。

    可是心頭雖然是這般的思忖,雙腳卻還是本能地朝着皮五所指的方向奔了過去。

    眼見着越逃樹木越稀疏,一種不好的預感擠出了腦殼:糟糕!前方是一凹秃殘的山岩,隻有些半米多高的矮小灌木歪七扭八地生長在那裡,要是跑到這塊無遮無攔的地界兒,那不是擎等着受死嗎? 就在我腳步有所遲疑之時,打頭的皮五已然來到了山岩之下,他像是碰見了什麼救命稻草,整個身子撲向那些半米多高的矮小灌木,接着骨碌碌萎縮成團一動不動了,嘴裡卻沖着我們的方向喘息不止地呼叫道:“杜科長,邱明,快!快來!”我看着皮五這副狼狽相,心想這他娘的算哪門子逃命辦法呀?但這個念頭僅僅一閃,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突如其來了:隻見越過我和杜少謙追逐皮五的那片黑物,本已一股腦兒擁向皮五,但在距離他上方兩米開外處卻倏地停滞了!它們仿佛突然怕了皮五,無論如何都不肯再靠近半分,隻是铮铮地振翅六神無主般盤旋不已。

     我雖然萬分詫異,但腳下早就三步并作兩步奔向那片矮小灌木,等到學着皮五的樣子萎縮成團地藏起身子之後,我發覺自己的胸口已然撕裂般,就如同一顆火燎燎的太陽在上跳下蹿。

    三人便是這般佝偻着身體硬挺了好一陣子,其間任憑頭頂那片黑物呼嘯不止,卻怎麼也不敢再言語半句。

     天色在我們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中逐漸暗淡。

    黃昏臨近。

    雨水不再滴落半滴。

     這時我偷眼觀瞧頭頂的那片黑物,發現它們已然比起初少了許多,而且剩下的這些也在緩緩撤離飛向谷底方向。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試着挪動了挪動僵硬冰冷的身子。

    恍惚間鼻孔裡忽然鑽入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兒。

    剛開始我還覺得這味道挺好聞,可是不大一會兒,它們就讓我的雙眼發麻,辣辣地流出兩抹淚來。

    由于剛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頭頂那片恐怖黑物上頭,一時還真就沒有覺察到,此刻身子骨松弛下來,我這才去看兩旁這些迥異于他處的矮小灌木,它們的葉子跟柳樹葉差不多長短,那嗆鼻的氣味俨然就是從它們這裡彌散開來的。

    我用衣領掩住面部,仍舊不敢大意起身,低聲叫了兩聲皮五,問道:“這東西是啥?怎麼這麼難聞?那群要命的東西還會不會飛回來?”皮五聽着我一連串的問話,先是龇牙咧嘴呻吟了兩聲,然後才哆哆嗦嗦地感歎道:“好險!好險!虧了這安春香,要不是鑽到了它們下面,恐怕咱們早晚都得被剔成骨架。

    真是老天爺保佑!老天爺顯靈哇!”“安春香?”我疑問道,“你是說這些冒着怪味兒的灌木叫安春香?而那些東西是因為這安春香才沒有繼續襲擊咱們?可是,你又是咋知道它們懼怕這玩意兒的?”一直蜷縮不動的杜少謙聽到我這麼問,猛地擡起頭來直愣愣地盯住了皮五,他挂着血痂的面頰充滿了複雜的神色,似乎……有什麼事情不可遏制地觸動了他敏感的神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