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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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像電影裡的情節,更貼切地說,那是像極了恐怖片裡的情節,賢芝空洞無神的眼睛,幹枯瘦得隻剩下青筋的手,緊握着我的胳膊,她仿佛對我又着深深的咒怨。

    她好像在那一瞬間腦子裡已記不得我們多年的情分了,隻有讓她不能吸食到白粉的恨。

    多陌生啊,曾擁抱在一起說要嘗遍天下美男的好友,此時用如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眼睛盯着我。

     我被她盯得真的似乎做賊心虛了,低下頭,我不敢正視賢芝的眼睛,她瞪着我,灰色的臉,長發像蒲草一般披散在肩上,原來是染着咖啡色的頭發,因為長時間沒有保養,都失去了色澤,和她的臉和身子一樣,沒有了光輝。

     “季素,你他娘的算什麼東西啊,你憑什麼管我!我父母都沒權利管着我關我,你憑什麼,你為什麼總是要和我做對,你非要看着我難受死你才滿意是不是?好,我死就是,死就解脫了,大家都解脫了!”她叫嚷着就要往窗戶口邊沖鬧着要跳樓。

     幸好我手快,拉住了她腰間的皮帶,她回頭就惡狠狠地瞪着我,凄厲地尖叫,叫聲聽得有些凄徹甚至讓人不寒而栗,我抓緊了她,我在後面勸着她,我急得都帶了哭腔,我說:“賢芝,我求求你,你清醒點,你别鬧了好不好,我們大家都是在乎裡才不給你吸,你忍一忍,這個勁過去了就會好了。

    ” 她又慢慢地沒了力氣不動了,木木地站在床邊,坐下,睜大了瞳孔,最後茫然地躺在床上,眼睛睜大着看着天花闆,像魂跑了一樣。

     之放要進來我讓他出去,我摸了摸賢芝的手臂,依偎在她身邊,我慢慢地和她回憶我們過去在一起的事,包括大四那年畢業不久後同學聚會,正好那天是情人節。

    賢芝和我打賭說她能把馬衛的褲子給脫下來,然後賢芝還信誓旦旦地說,要跑到每個包廂朝着裡面的男人甩一個耳光,台詞諸如“咱倆完了!”“你個挨千刀的,竟敢背着我在外面嫖娼”“孩子他爸,孩子該換尿布了”之類。

    可是,真正當我們把她推進了一個陌生人開的包廂裡,這貨竟然變節了,行色慌亂小心翼翼虔誠地說:“我衷心祝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過那天賢芝果真在包廂裡把馬衛按在身下,我們仍然能浮現出馬衛在賢芝身下緊張害羞的那一幕啊,賢芝一隻手撐在沙發靠背上,一隻手着馬衛的褲腰帶,馬衛紅着臉死死地拉住了褲腰帶,一副誓死捍衛忠誠的樣子。

     賢芝最後到底還是沒把馬衛的褲子給扒下來,後來賢芝很惆怅地說了一句:“從來我都是被扒,我這還是第一次扒男人褲子,卻出師不利,瞧馬衛那一副貞潔的要豎牌坊的樣,我就特别有征服**!可是扒了十幾分鐘也沒讓我得手。

    ” 對于那次扒馬衛褲子事件,賢芝還是很遺憾的。

     我們之後也嘲笑馬衛,說不定那次馬衛要是真能讓賢芝得了手,順利讓賢芝給扒了,賢芝還真會就收服馬衛這個相公在自己麾下呢。

     我靠在賢芝身邊,和她講述着過去,我看她原先起伏波動很大的心情,漸漸地在平下來,我想也許這陣瘾過去了,緩和緩和,沒準就好了,我感覺到她在聽我帶着她回憶,有時她嘴角上也會浮起一絲笑容,她沒有說話,但我知道她一直都聽着的。

     她手掌握的很緊,竭力在控制着,時而用十分歉疚的眼神看着我,時而有時複雜的掙紮,我懂,沾染上這玩意,甭管你是人是鬼,都能變成鬼。

     我雙手握住了她的手,很涼,她好像沒有吃什麼東西,身體一點熱量也沒有,門外響起了孩子的哭聲,我清晰地感覺到賢芝一聽到煩躁哭鬧的聲音就會情緒不穩定,又要抱頭抓撓,我趕忙讓之放要麼把孩子帶樓下去,要麼就哄着孩子睡會兒。

     然後我又躺在賢芝身邊,繼續絮絮叨叨地和她說什麼,她樣子有些安詳了,長長的睫毛閉着,我一停止說話,她抓着我的手又開始抖,我便接着說,甚至到後來我都不知道我和她說了多少話又說了什麼,反正我一直都在說,她一直都在聽。

     奇怪的事,我一直都說馬衛了的,不知怎麼的,我對馬衛這個男人有着特别的好感,這些年賢芝身邊出現過的男人我都數不清了,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始終是馬衛。

    我覺得馬衛是那些年裡最愛賢芝的一個男人,他愛得都不需要得到她,不像賢芝身邊圍着她的像蒼蠅圍着一塊肉一樣的男人。

    馬衛是很文藝的青年,很酷很帥,雖然不修邊幅,總是穿着大大的亞麻衣背着畫闆在校園走過,但馬衛是個很清歡的男子,很少見他大怒或大笑,他總是淡淡地抽煙朝遠景凝望着,這樣的男人本身就是一幅畫。

     我告訴賢芝,我唯一一次見到馬衛哭,那就是賢芝去參加豪門相親會遇見了鄭兆和,要和鄭兆和訂親的時候,那時馬衛家裡的人都給馬衛辦好了出國手續,是去法國深造,去祿口機場給馬衛送行的那天,南京下着細雨。

    賢芝沒有去,賢芝和鄭兆和攜手在前一天乘飛機飛去了馬來西亞度假了。

     馬衛并不知道賢芝和鄭兆和去了馬來西亞,他問了我很多遍,問賢芝最近過得開心嗎?問賢芝胃還疼嗎?問賢芝是不是仍穿36碼的鞋?并叫我轉達賢芝要是去哪家醫院整容的話千萬要注意那幾個問題。

    繞來繞去,馬衛又問我,賢芝會來送他嗎? 我說她會的。

     PS:後面的故事會既感人又糾結,要虐了,溫安年出現肯定沒啥好事。

     正文第二百一十七章:蝸婚(217) 直到快要登機的時候,馬衛也沒有等來賢芝,我心裡清楚賢芝是不可能來的,她在馬來西亞和鄭兆和玩得潇灑呢,我不會忘記馬衛蹲在機場大廳的拐彎邊捂着肚子痛哭的樣子。

    我第一次見那麼文藝的一個青年哭成那樣,哭到最後他胃都絞痛了。

    我安靜地看着馬衛哭,我沒有打擾他,我也沒有遞一包紙巾給他,我靠在座位上,突然我也很想哭一場。

    那種感覺,到現在我也沒有忘掉。

     其實我是不喜歡看男人哭的,我認為愛哭的男人是沒有出息的,是長不大的,但馬衛那次哭,我發自内心的特理解他,因為馬衛知道,我也知道,那一次,馬衛是要徹底和賢芝告别了,那是一場沒有再見的告别,是馬衛一個人遙望着機場大門口的告别。

     賢芝聽着我類似自言自語的回憶,她頭晃了一下,她問我:“素,你為什麼要騙馬衛說我會來呢?你怎麼不告訴他實情,他的樣子,是不是很難過?” 我撫摸了賢芝的頭發,拿過一個小木梳在她頭發上梳着,我見她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言語上了,并且她神智也恢複了很多,我就索性多和她聊起過去,好讓她的心不那麼的不甯。

     我撫摸了賢芝的頭發,拿過一個小木梳在她頭發上梳着,我見她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言語上了,并且她神智也恢複了很多,我就索性多和她聊起過去,好讓她的心不那麼的不甯。

     “我隻是不想讓馬衛太絕望,你不曉得,那天他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賢芝,你是清楚的,馬衛他那麼文藝的一個爺們,哪曾這樣不要臉的愛過一個女人啊?我們那時誰都說馬衛愛你愛得連臉都不要了,一點男人樣都沒了,他在你面前,根本都不像個爺們。

    可你不在,他是多麼的純男人純爺們啊!”我笑着對賢芝說,我想賢芝你後悔嗎,要是換做我是你的話,我非後悔死我。

     賢芝幹裂的嘴唇,我用棉花棒給她的嘴唇濕了一點誰,她頓了頓,說:“季素,我想給馬衛打個電話,行嗎?” 我一聽這話,就來勁了,行啊,當然行啊,賢芝現在就缺個精神支柱了,我看她的樣子是那麼的懷念起過去了,八成她打電話給馬衛的話,馬衛還真就能回到她身邊,多希望這一對人能重新再走到一起去。

     翻出了馬衛的電話,拿賢芝的手機撥了過去,幾乎是電話剛撥通那邊就接了,因為房間裡很安靜,電話那邊的聲音我聽得清清楚楚。

     巴黎這時候應該還是淩晨吧,馬衛的聲音卻聽起來一點睡意都沒有,特别的精神特别的激動,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賢芝,是你嗎?”也許他長久沒有說普通話了,都有了些生澀,帶着法國男人熏陶沾染的深情,那音質一下子就擊中了我的耳膜,多麼溫情的聲音。

     賢芝的臉,竟然無比的生動了起來,她握着手機的手竟輕微的顫抖,她的眼淚清晰地落在了面龐上,我其實這時候應該識趣的帶上門出去,給他們空間。

    但是,我很沒出息,因為我真的好想聽他們會說些什麼。

    相隔了三年,他們會怎樣心境來傾訴。

     “馬衛,你過得好嗎?巴黎,很動人的對嗎?”賢芝問,她臉上的淚流在了下巴上,又滾落到了肩上。

     “我挺好的,巴黎也挺好的。

    ”馬衛輕輕而磁性的聲音說。

     “那就好,那就好。

    ”賢芝重複了一遍說。

     我聽到了遠隔着大洋的電話裡傳來的呲呲信号聲,斷斷續續的,但是馬衛的呼吸似乎都能聽的見,他們竟然在分隔了三年後通電話保持着沉默,足足沉默了一分鐘,馬衛這才說話。

     馬衛說:“賢芝,你的呼吸怎麼變弱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不得不再一次讓我承認馬衛是那麼不要臉的愛着賢芝,他的耳朵竟然仍能聽出賢芝的呼吸節奏,他還記得她曾經的節奏,他覺得賢芝呼吸變弱了。

     賢芝說:“但是你的呼吸加促了。

    ” 我想我不應該再繼續聽下去的,我要有點偉大的心,把時間空間都留給這一對闊别已久暫時隻能借着電話傾訴的一對人吧。

    我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間,帶上了房門,之放走過來問我賢芝情況怎麼樣了,我把食指豎在唇邊,暗示他安靜。

    然後挽着之放進了房間。

     “之放,也許賢芝要得救了,你知道嗎?剛才賢芝給她大學時喜歡了她四年的男人打了電話,我看得出來,賢芝的臉色特别的生動,我看她身體那麼虛弱,但是我從她的臉上看到了紅光,我看有戲,而且我也聽出來那個叫馬衛的男人還是喜歡賢芝的,雖然他去了巴黎都三年了。

    ”我心情也很興奮地有一截沒一截的對之放說。

     之放連連點頭,說如果真的這樣,那賢芝的戒毒就有希望了,愛情的力量是無窮大的,之放攬着我的肩,感歎了一下愛情的強大,那麼一本正經的樣子,倒讓我樂了。

     “咦?孩子呢?剛才不是在你懷裡抱着的嗎?又給媽抱去啦?”我問之放。

     “是啊,我抱一會兒,媽就坐不住了,她好像一離了孩子就坐立不安了,她是太喜歡這個小外孫了,她說小放長得特别像你小時候呢,就是比你要淘氣一點,不過男孩子淘氣點會更聰明些。

    ”之放說。

     “哦,你這麼說是我不聰明